“阿弥陀佛,这太易道人,当真是好大阵仗!”
玄慈方丈率领众僧缓步迈出大雄宝殿,看着远处一幕,眼底掠过一抹恼怒与无奈。
“阿弥陀佛……”
一众玄字辈老僧,齐齐口喧佛号,心中既忌惮又愤怒。少林寺作为禅宗祖庭,声名远播天下,何时遭受过如此无礼践踏?
王易步伐不紧不慢,眸光平静的扫视四周建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身后无涯子、段延庆、童贯等一众高手随同。阿朱、阿碧、王语嫣三女亦步亦趋的跟随。
两千身穿飞鱼服,扶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开路。三百六扇门衙役,六百东厂番子随从。三千盔甲齐备的骁骑卫,裹挟一众武林群雄缓缓跟在后面。
这阵仗犹如乌云压城,将朝廷的霸道,展现的淋漓尽致。沿途僧众,在锐利目光的逼视下,只能忍气吞声的退至一旁。
“朝廷……越发霸道了……”玄悲杵着法杖,神情严肃的低语一声。望着缓缓行来的队伍,心中不禁涌起难以名状的情绪。
“阿弥陀佛,江湖事江湖了……”玄慈方丈轻叹一声,目光深邃的低语道:“江湖与朝堂,本应各自安好,这太易道人……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大宋官家很少过问江湖之事,江湖与朝堂虽有交集,但一直都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久而久之,已然形成了江湖事江湖了的默契。可今日这份默契被打破了……这其中的意味非常值得人深思。
众僧闻言,尽皆漠然。
如今太易道人深受官家信任,权势可谓是一时无两。官家妄念长生……已然疯魔。朝堂诸公慷慨进言,妄图搬倒这妖道,可结果就是被锦衣卫诬陷入狱。
就是因此,他们少林才会如此的严阵以待,不惜自废武功,将内外全都梳理的干干净净,为的就是提防锦衣卫的构陷。
王易来到众僧身前站定,双手负后,抬眸望着大雄宝殿内的金身佛像,幽幽道:“贫道一路行来,途径寺庙无数,所见尽是痴妄贪婪,善持者寥寥无几……”
“佛言慈悲,普度众生,度世间诸厄。然这金佛之上,谁解其中之味?金佛镀尽世俗繁华,金光熠掩内之虚妄。只重金身之表,而忘修持之本,岂非舍本逐末?诸位大师,有何教贫道?”
说着,偏头望向大雄宝殿西侧转角,嘴角微微掀起,露出淡淡浅笑,问道:“大师有何教贫道?”
无涯子挑眉,偏头望向远处扫地的僧人,眼底闪过讶然之色。宗师强者……倒是难得。
“阿弥陀佛……”佛音如洪钟大吕,如暮鼓晨钟,听之让人静心凝神,神清气爽。
一手持扫帚的灰袍老僧,缓步来到王易身前站定。
随着老僧的到来,众僧尽皆面露困惑,刚想开口询问,就被玄慈摆手制止。
四周众人也都面露讶然,少林寺果真底蕴深厚,竟还有这等强人隐藏。
扫地僧手持扫帚,深深凝望了王易一眼,双手合十,低眸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佛非佛,乃世人慈悲之寄托,金身之表,仅是外相,非佛之本。”
“道长所见寺庙之痴妄贪婪,不能代表佛门全貌。佛言慈悲,普度众生,并非空谈。佛门广大,善持者如恒河沙数,遍布世间。他们只是默默修持,不为外人所知。”
王易笑了笑,抬手一暨礼:“大师之言,金身立佛,禅意深远。然世人大多难逃名利所累,总有伪善之辈假借佛名,行不义之事。”
“佛门金身,道门泥胎,皆是外相。何不舍弃金身之表,存真性于尘埃?大师觉得如何?”
扫地僧眉头微蹙了下,这道人好生凌厉刁钻的话语,稍作沉吟缓缓道:“金身,泥胎,众生信仰之所依。名利之累,乃是世俗尘埃,非佛之过,乃人心之失。道长所言,过于以偏概全……”
阿朱小嘴一撇,嗤笑道:“寺庙广占田宅,侵夺百姓是事实。有些寺庙的大和尚,那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老和尚,就别扯这些遮羞布啦。”
她和阿碧,王语嫣,都随同锦衣卫彻查过汴梁周边的寺庙。用师父的话来说:见一见世间污秽,辩一辩人心鬼域,也能守一颗清明本心。
阿碧与王语嫣点头认同,见得多了,对于这些大和尚也无甚好感,甚至隐隐有些厌恶。
萧峰静静站立在阿朱身后,闻听这番对话,眉头不由紧紧蹙起。
王易看着少林众僧沉下来的脸色,淡淡一笑,朗诵道:“金身之下藏何物?名利权情或虚名。莫若泥胎更坦诚,返璞归真见真性。世间万象皆虚幻,真假难辨心难猜。朴素无华藏真意,大道至简心自开。”
语毕,淡淡的扫了眼扫地僧:“大师……你扫了一辈子地,还是扫不尽心中妄念,这佛修的……委实差了些……”
“阿弥陀佛……”扫地僧喧了一声佛号,垂首默然不语。他有自己的修持,自然不会为他人言语所扰。而且这是立场问题,他也不可能尽听其言。
“呵……无趣……”王易淡笑摇头,摆手示意了下。双手负后,玩味的扫了眼玄慈。
玄慈被这一眼看的面皮一抖,心中顿生寒意,暗自提起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