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恬从来谨小慎微,今日却在清心园闹了大动静。
再加上云砚之并未刻意压制消息外传,苏姨娘十七年前偷换嫡女,如今又趁夫人难产蓄谋毒杀,甚至不惜杀二小姐灭口的事,逐渐在府里传开。
云恬的做法得到了合理的缘由。
进了房间,屋内的血味犹在。
何氏躺在榻上,神容疲惫倦怠,脸色苍白,额角贴着汗湿的发丝还没干透。
见到云恬和云砚之,她唇角露出一抹慈爱的笑。
未等两人开口,主动说话,“外头的事我都听姜嬷嬷说了,今日多亏了你们俩。”
“母亲无恙便是大喜。”
云砚之向来敬重何氏,礼数周全,但母子两人却不多亲近。
如今以这样的形式见面,也只不过表面寒暄了几句,就默默退到一旁。他能察觉到,自一进门,何氏的大多数目光,都落在云恬身上。
十数年生活在一个府里,却把亲生女儿当成了庶女养着,这换了谁,心里都波生澜涌,需要时间缓冲。
云恬主动跪下行了大礼。
“女儿拜见母亲。”
“好孩子,快起来......”何氏热泪盈眶,朝她伸出手。
何氏哑着声道,“当年之事,是母亲的疏忽,才叫苏筱竹奸计得逞,这些年,委屈了你......”
何氏出身平国公府,门第高,性子也傲。对于承恩侯府后宅,她自认掌控得不错,妻妾无争,兄弟和睦,姐妹情深......
却不想,这一切都是苏氏刻意营造给她的错觉。
说到底,还是她的自以为是,才叫这擅于伪装的毒莲花钻了空子!
云恬抹去眼角的泪花,握住何氏的手,“女儿不委屈,要说委屈,母亲才是最委屈的,十七年的疼爱,竟都在那对母女的算计之中。”
听这话,何氏脸上露出一抹诧然,拧眉道,“你的意思是,云薇知道这事?”
姜嬷嬷大概是怕何氏产后虚弱,不敢直言云薇的事。
果然,姜嬷嬷轻轻扯了扯云恬的衣角,无疑是在暗示她暂时不要说出来。
若眼前的人是从前的云恬,还真有可能听姜嬷嬷的话瞒着,可她是慕长缨。
慕长缨素来爱憎分明。
她并不觉得,瞒着何氏,是对何氏好。
反之,长痛不如短痛!
“下毒之事,云薇就是同谋。”云恬将姜嬷嬷手里的衣角拽了回来,语气笃定,连长姐也不叫了。
“二妹妹此言何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轻柔尖细的声线像一阵刺肤的寒风刮过,瞬间让云恬的心湖再难平静。
转头看去,迎着何氏震惊的目光,云薇朝他们的方向疾步而来。
她的发髻梳得整齐精致,几缕珠翠贴着额角轻轻晃动,修饰着她的脸型。
云薇不愧是何氏亲手培养的大家闺秀,匆忙行走间,仍然仪态得体,路过之处,暗香盈袖,似清幽芬芳的桂花香气。
此时,她眸底闪过一抹恰到好处的担忧,“母亲辛苦了,都怪女儿不好,没能及时回来,候在您身边。”
何氏正欲叱责的话被云薇的关切之语堵在了喉咙口。
但她向来是非分明,尤其是被苏姨娘狠狠坑了一把之后。
“你去了何处?”她顺着云薇的话头问。
云薇闻言,神色似还有些害怕,“女儿本来打算去慕家,半道上看到御林军凶神恶煞拦路,整个长安街都乱起来了,女儿差点儿被人冲撞,好在遇到路过的肃王妃。王妃让我上马车,还邀我去王府做客,我便去了。”
“女儿实在想不到,母亲这胎这么快就生了……”她一脸内疚,“女儿以后再也不贪玩,这月子里,时刻陪在母亲身边。”
见何氏不语,云薇又看向云恬,柳眉轻拧,“二妹妹,即便我没来得及孝敬母亲,你也不能那般诋毁我呀。什么下毒,什么同谋,我可都听见了。”
云恬早已平复了波澜的心境,打起十二分精神。
“首先,我不是你二妹妹,苏姨娘已经承认她于十六年前换了我俩身份,设计谋夺嫡女之位。所以,我才是云家嫡长女,该是你唤我一声长姐才是。”
云恬意味深长看着她,“苏姨娘就跪在门外,刚刚进门的时候,你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云薇当即面露震惊,“天呐,这、这怎么可能……母亲,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何氏闭了闭眼,“苏氏亲自告诉云恬的,假不了。”
云薇看着云恬,满脸不知所措,沉默半晌又状似无意道,“可是,这般隐晦的事,苏姨娘怎么会主动告诉云恬呢?”
她一脸无辜地道,“我听四哥说萧家夫人病了,需要一大笔银钱治病,萧公子向妹妹诉苦了好几回,是以,二妹妹最近一直为嫁妆之事烦心......”
她有些迟疑地低喃,“说不定,苏姨娘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想帮着二妹妹挣一分嫡女的嫁妆?”
这话就差直言污蔑云恬为了嫡女的嫁妆份额,不惜牺牲苏姨娘,合伙编造换女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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