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席卷着雪花肆意地摧残着一切,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一般,天地间一片混沌。
本已茂盛生长的树木被冰雪覆盖,挂在枝头摇摇欲坠,屋顶也堆了厚厚一层雪,不堪其重沿着屋檐雪崩一般往下滑,田地间春耕的农作物全部冻死无一幸免,连河水都结了冰,停止流动。
京上城就像遗落在时间长河里的一块碎片,冰封冻结,不知还能否重见天日。
地面堆积的雪越来越厚,凝结成冰,连马车都上不了路。
实在没办法,陆婉儿撑着伞,顶着寒风步行前往清平坊。
身后有人踩雪跟上来,她无暇顾及,那人便快步走到她面前,给她披上一件绒毛斗篷,戴上连帽,将胸前的绳结系紧。
手里的伞被替换成温暖的手炉,慕蔺撑着伞,一言不发走在她身旁。
宽大的帽檐挡住了大半的视线,陆婉儿努力抬起头,才将他看清。
“谢谢二哥。”
她轻声道谢,声音被狂风吹走。
他不知听没听见,总之没有回应。
来到清平坊,陆婉儿拉住门上的拉环,奋力叩响大门,许久,才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
望见她,连清脸上有一丝意外,但随即立马侧身让她进来。
“绾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跟在他身后进了屋,陆婉儿面色沉重,摇了摇头,“那日在宫中,原本一切正常,是突然起风变天,殿下掀了盖头冲出来,大家才发现大人已不在席间。”
接下来的事,便如传闻所言,国师变成了白发银瞳的怪物,杀死了太子。
“您可知大人为何会如此?”
连清同样沉着脸,“衎辞毕生所愿便是公主殿下,莫说他与太子无冤无仇,即便是有仇怨,他也不会在自己大喜日子上动手杀人,这其中必有蹊跷。”
“当下最紧急的是外头的天气,现在皇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夏日如寒冬,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
陆婉儿问道:“您应是最清楚大人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进入国师府之前,陆婉儿还只是鬼市的堂主,和其余众人一样,只知鬼市主神出鬼没,很少会出现,后来她做了门主,与凛寒熟识,进入国师府,才发现京上那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就是自己的主上。
可他在鬼市时是银瞳,而身为国师时,却是寻常人的眼睛。
她不笨,在国师府待了两年,便发现大人只有冬天才会出现在皇城,冬天一过去,他就会离开,一直到第二年秋末冬初,才再次出现。
加之清平坊的老板,也就是药王谷的药王也只有在冬天才会从南疆来到京城,她猜想过大人的身上,似乎有什么难解的病症。
现在突变的天气,以及曾经的种种迹象,她知道,传言都是真的,而一直待在大人身边的药王,最了解这一切。
连清已然明了,现在江衎辞能够改变天气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他深深叹口气:“他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但我见不到他,不能判断这种刺激是身体的还是心理的,能够让他情绪变化如此之大……也许当初我不该劝他留下来……”
想起春节前,江衎辞来寻他,问他是否有可用的药,能够控制他这种变化对天气带来的影响,可是他却劝,可以尝试留在京城,因为他猜想,也许爱是江衎辞最好的解药。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不行,我得见他!”
连清突然激动起来,“照这样下去,他肯定会有生命危险!”
陆婉儿连忙安抚他,“您别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本该是夏日,他不该强行扭转四季,他会没命的!”
之前对天气的影响都属于小打小闹,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已是完全颠倒了季节,他的身体也会有反应。
连清想起了曾经:“多年前我曾带他南下药王谷,那年南疆的春天一直下雪,他的身体也一直很虚弱,我又赶紧带着他疾驰北上,才渐渐好转起来。”
闻此,陆婉儿也担忧起来,现在这个状况,要营救江衎辞的紧迫性更加强烈了。
“可是京上已属大北最北,要怎么办?”
“极寒之地。”
连清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要尽快送他回北方极寒之地。”
陆婉儿注意到,他用的形容是,回。
“老先生,如果我们短时间内暂时无法将他救出,您有什么办法能稳住他的身体状况?”
慕蔺快速接收并消化了两人对话的内容,一语指出关键。
“毕竟他整个春天都待在京上,却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一定不是毫无办法对吗?”
陆婉儿也立马补充:“对,您是药王,您有没有药能用?我们会想办法带给大人。”
连清却是摇了摇头,他研究了近二十年,没有任何一味药材能对他的身体有作用。
“不是药,是人。”
人?
陆婉儿下意识看向慕蔺,却意外与他对视上,后者重新看向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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