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下来的视野里,泱肆清晰地感知到他手掌的温度。
这次没有再拉下他的手,可她的语气,让他也能够想象得到那双看着他的眼眸,一定是带着狡黠的笑,像只小狐狸奸计得逞的自豪。
“把你哄高兴了吗,莫辞?”
江衎辞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站起身来,眼神逃避,“臣该回去了。”
恢复明亮的泱肆看着他略显仓皇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
想听她说情话,又承受不住,不行啊不行啊,看来以后还得多说一点。
笑着笑着,她的眼眸就黯淡下去。
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告诉她,他会去向哪里。
……
江衎辞回到保和殿坐下,却再也不似方才那般镇定自若。
满脑子都是她刚刚那句未说完的话。
在脑海里交织不断,绵延成海。
乱了,都乱了。
忽然觉得口渴难耐,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不够。
举起酒壶倒满一杯。
还是不够。
又一杯……
而此时,西凉公主周梓枂从座位上起身,欲要献一支舞。
皇帝自当慨然应允。
来自西域的舞蹈,与大北传统的舞风大为不同。
应了节日的喜庆氛围,她今日身着朱红色薄纱罗裙,金边刺绣,金圈镶嵌,轻纱遮面。
她赤足踩地,舞步飘然,长袖翩翩,腰肢摇晃,明珰乱坠,动人心魄的美。
几乎让全场的人都移不开目光。
偏偏有一个人,全程没有将目光挪过去,只顾着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
一曲舞毕,整个殿内赞不绝口。
百官宴结束后,众人也都散去,各自回家,和各自的家人一同享用年夜饭。
养心殿。
皇帝坐在上位,国师则坐于他右手边的下位。
“国师今日怎么会来?是打算留在京上吗?”
江衎辞颔首道:“还没有好好体会过京上的春节,实属臣的遗憾。”
魏明正若有所思点点头,直接道:“朕之前留了你这么多次,你可都不领情。今年莫不是因为朕的阿肆?”
江衎辞既不否认也不肯定,而是问道:“陛下可还记得与臣的交易?”
“自然。”
冬狩那日,国师深夜造访,与他打了个商量。
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搜集林家谋害长公主的证据,而届时,皇帝将要答应他一个请求。
魏明正道:“说起来,上次国师在黎塘救了阿肆,朕现今已经欠了国师两个人情了。国师想要什么?”
江衎辞语气平缓,“臣想要陛下应下殿下那日的求亲。”
“什么?”
魏明正微诧,他猜到国师对阿肆应当是有不一般的情愫,可是他以为,像国师这般的人,是不会被儿女情长所累的,他人生的重心似乎不在这。
他语气严肃:“国师可想清楚了?让你做驸马阿肆自然是会高兴不已。可是,朕想要的是她永远不会后悔自己现在做的决定,国师能做到吗?朕能够将她安心托付于你吗?”
“陛下,臣一旦说出口的事情,绝不会食言。”
江衎辞回,大抵是因为方才喝下一整壶酒,他的眼神有些朦胧,眼眸半阖,他声音里的情绪很淡,却又很坚定,“臣定不负殿下。”
.
到了晚上,便是皇帝同宫中的各位宫主在御花园一起吃年夜饭了。
帝王和太后一起坐在上方,大皇子坐在皇帝的下方,泱肆则坐在他旁边。
留北的两位使者,纪越和周梓枂自然也要同他们一起,只不过不在一个桌。
魏明正主动问起魏清诀的身体状况:“朕听御医说你这段时日身体似有好转?”
后者点头:“回父皇,儿臣现在确实好了许多,这还都多亏了阿肆。”
“哦?”
魏明正看向泱肆,“怎么回事?说来朕听听。”
泱肆从一桌美食前抬起头,“是这样的父皇,阿肆前段日子在民间寻得一位神医,他给了阿肆一个新的药方子,便想着拿回来给皇兄试试,没想到真的有效果。”
“有这样的事,你们为何不告诉父皇?”
魏清诀回:“父皇勿怪,是儿臣觉得父皇整日都在为朝政操劳,儿臣这点小事,就不要叨扰您了。”
“这怎么能是小事?”
魏明正正声道:“你是朕的皇子,你的身体安康自然是朕最关心的事情。”
泱肆插话进来:“父皇,皇兄也只是想着,等他痊愈了给您一个惊喜。”
所以他没有宣扬这件事情,泱肆知道,他怕抱了太大的希望,最后如果不能如愿以偿,只会给身旁的人徒添伤感。
“朕现在就已经很惊喜了。”
魏明正笑道:“既然这新的药方这么有效,可一定要坚持服用才是。”
魏清诀点头:“是,父皇。”
停话都间隙,对面的魏嘉煜放下了碗筷,“父皇,皇祖母,儿臣吃完了。”
他的声音有些怯懦。
泱肆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