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肆回到床榻旁,将披风穿上,见江衎辞站在原地,她走上前去,自然而然地想要去拉他的手。
被轻巧地避开了。
抓了个空,泱肆心底有点失落,因为刚刚握他的手,觉得他的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摸起来虽然凉凉的,但是很舒服。
小声嘟囔:“小气哦,方才还让我牵的……”
江衎辞终于再次看过来,眸光沉沉,上前一步靠近她。
这人永远在躲避她的接近,突然这样主动走近,泱肆却莫名的心底慌了一下,往后退了小半步,又心道自己躲什么,于是站定了与他对视。
“怎么了吗?”
他微微俯下身,语气却跟眼神一样沉,好像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有多么压抑。
“是不是那日在黎塘只要随意来个人救了殿下,殿下便会赠那香囊与他?”
来之前,他得到的消息是,雪崩的那一刻,她身旁有个男人护着。
他微凉的吐息近在咫尺,细细地洒在泱肆的脸上,她眨了眨眼,看着他仿若被天神精雕细琢过的俊脸,渐渐明白过来。
泱肆踮起脚,离他更近一些,近到视线里只剩他的脸,再也容不下其他。
当然,他也是如此。
“那你呢?若是那日落水之人不是我,你还是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吗?”
江衎辞沉寂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脸,那含笑的眼眸,分明是看透了一切。
看透了他忽然转变的态度。
他心里有些燥,站直身子,敛去了脸上所有的情绪,又恢复到一贯的淡然。
大步往外走,步子却稍显不稳。
“殿下不用送了。”
泱肆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吃醋的莫辞,真的还蛮可爱的。
她笑着追上去,江美人都吃醋了,当然要把人家哄好了才行啊,怎么可以让他回去胡思乱想呢。
她小跑着走出去,不由分说再次拉着他的手,左右晃了晃,嬉笑着说了两个字:“不会。”
见他怔神,指尖在他的掌心挠了挠,痒痒的。
她复又强调道:“只送你一个人。”
小姑娘带笑的眼睛里星光流转,明亮动人。
他抿着唇,只发出了一个“嗯”,辨不清里面的情绪。
笑着目送江衎辞的马车离开,泱肆才重新进入帐篷,躺到床榻上。
这下,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陷入沉睡之际,整个身体传来严重的失重感,她仿佛一瞬间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可是她没有坠地,那种悬浮在空中的感觉有些熟悉。
她试着睁开眼,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金黄的大殿,里面坐着几位朝廷重臣,她只看见他们的嘴开开合合,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大门被人推开,外面的冷白的天光照进来,无比刺眼。
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从那道光芒里走进来,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身后传来一道慈爱的声音:“阿肆,你怎么来了?”
泱肆听见“自己”说:“父皇,你是不是不要我和母后了?”
周遭那么静,静得出奇,她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像是被放大了一般,一字一句如此清晰,在大殿之中遥远又空灵。
大殿之上,帝王道:“阿肆,朕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立后是众大臣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君主,一个王宫也不能没有皇后。”
她看见“自己”的脸上落下晶莹的泪水,从尖尖的下巴滑落,一言不发复又转身离去。
她看着那道天光,想追出去,却不能行动。
胸口很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夺去了呼吸。
似有所感一般回过头,她看见,大殿上,帝王的旁边,那个男人也在望着外面的天光,那张美如谪仙的脸明明无波无澜,泱肆却莫名觉得他很难过。
因为“自己”的哭泣而难过。
她又什么都听不见了,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且虚无,只有男人的脸依旧清晰。
她一步步走过去,靠近他,很想摸一摸他,很想安慰他。
可是她还是碰不到他。
画面飞速旋转,她看见面前的男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剑。
大雪从他冷冽且阴鸷的眉宇前落下。
他的身后,是因意外而愣在原地的自己。
而“自己”的身后,是漫山遍野盛放的腊梅。
数十个黑衣刺客,每一招都是要夺她性命的架势,他手持长剑,严严实实地将她护在身后,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刺客。
刺客愈来愈多,他深沉黑檀的眸子里森然的寒气也愈来愈盛。
雪也愈发大,成片成片地飘落。
泱肆竟然能够看出来,他很生气。
因为他挥出的每一剑,都带着无尽的郁怒。
……
泱肆再一次从床上惊醒,喘息未定,手脚冰凉。
梦境里的画面如此真实,那样难言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
昨日还只是有些发痒的喉咙今日却隐隐作痛。
帐篷里的柴火已经完全熄灭,烛火也已经烧光了,阴冷而潮湿的空气被吸进肺腑,胸腔又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