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代的老东北,二十五岁,正是姑娘们的适婚年龄。
而李秀满直到现在还待在家里,连个对象也没有。
当初让李秀满回城,一来是担心她在乡下找对象结婚,二来是为了照顾刘玉琴。
可是现在李国福已经退休了,没有必要那么多人都在家。
李秀满出去工作,既能给家里带来多一笔的收入,也能有个机会去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对象。
大女儿李秀城是指望不上了,小儿子李秀间又不争气,但二女儿要是找个条件好的,将来结了婚,更可以帮扶家里。
这么一想,李国福的脸上,便出现了些许的欣慰之色。
“行,我知道了,你去打点两缸酒,累一天了,你也喝点。”李国福说着,从自己腰间的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平平整整的钱来。
李国福对钱的态度是极为认真且珍惜的,他有一个皮制的腰包,每天都挂在腰间,睡觉的时候也会把它放在枕头旁边。
钱都平平整整地放在钱包里,带有数字的那面都朝着同一个方位,从来不会允许钱有任何的折皱。
如此珍惜的钱,他在拿出来的情况下自然也是极少数,更别提是跟女子分享。
这还是他第一次,掏出钱来给李秀春买酒。
李秀春高兴坏了。
他连声应着,接过钱来,满脸堆笑地走出了门去。
“哎?快吃饭了,我二哥干啥去了?”李秀满端着刚炒好的菜出来,放在了桌上。
“买酒。”李国福说着,看了看李秀满。
如今的李秀满出落得更加漂亮了,长长的头发辫成了麻花辫盘在脑后,从农场回来之后,因为长期不受风吹日晒,她的皮肤也养得白净了许多。
李国福暗暗地点了点头,对李秀满道:“我现在退休了,一天没啥事干,照顾你妈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也别一天老在家待着,该出去出去,该找工作找个工作。”
李秀满先是一怔,紧接着,便看向了刘玉琴。
刘玉琴这会儿还坐在窗边,给洗好的白菜洒上盐,准备腌酸菜。
东北酸菜是东北地区的一种家常特色食物。采用大白菜腌制而成。在运输条件并不发达的那个年代,每到秋天白菜收获的季节,大街小巷就停满了拉着白菜来卖的农民。
市民们会把白菜买回家,洗干净了,用一定配比的水和盐来腌上许多的酸菜,以供冬天食用。
腌酸菜是个技术活,水、盐与白菜的比例及腌制时间和制作过程中的封闭性,稍出差错就会腐烂,臭气熏天。
因而,在七八十年代的哈尔滨,基本到了秋末冬初的时候,每个楼道里都会散发出各家酸菜特有的味道。
有的是酸酸的菜香,有的是刺鼻的恶臭。
刘玉琴腌的酸菜,是最好吃的,就算是糊涂了,她也能精准地算准水、盐和白菜的配比。
而她每年也都会腌很多的酸菜,多到超出自家的食量。
那是因为小二楼里很多腌不好酸菜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会到李家来讨些酸菜,而作为交换,她们也会每年这个时候都买上一些白菜送过来。
意识到女儿正在看着自己,刘玉琴也转头看向了李秀满。
“咋?这还犹豫啥?去找个工作啊!”刘玉琴近来忙着腌酸菜,心情似乎也愉快了很多。
本来在李秀满的精心照顾下就好转了很多的刘玉琴,这会儿脸上都挂着慈祥的笑意。
她出去乱走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听母亲这么说,李秀满便笑着“哎”了一声。
她毕竟是个年轻的姑娘,近两年的时间,她心甘情愿地在家里照顾母亲和弟弟,为的不过是希望母亲的身体更好些,弟弟李秀间能吃得饱穿得暖些。
李秀满何尝不想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穿着漂亮的衣服出门,成群结队地在一块儿说说笑笑!
可如今她在家里,除了偶尔来看望自己的张晓红,李秀满就再没了别的朋友。
父亲说要照顾母亲,李秀满自然是放心的,能出去找工作社交,这可太好了。
对,她还可以趁午休的时候,去那个公园,找找那个害弟弟李秀间进了少管所的老头儿。
说不定,还能把秀间给救出来!
李秀满心里头高兴,又赶紧去到厨房去炒菜了。
听着从厨房传来的歌声,刘玉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李秀春兴高采烈地拿着酒回来的时候,见家里每个人都是面带笑容,先是惊奇,但很快也跟着乐呵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格外的高兴。
好像……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家里的欢声笑语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情与快乐。
李秀春甚至开始奢望,要是家里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直到睡觉前,李秀春还在心里这样想。
李秀满躺在床上,也久久没有睡着。
如果不是家里熄灯比较早,李秀满真的很想写信给大姐、大哥和小弟李秀间分享自己此时的心情。
当然,还有周文芳和周文舟。
周文芳在李秀满离开的半年之后也回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