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城走了。
她来的时候只带了自己的几件衣服,走的时候也一样。
她站在火车站前,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去。
回家吗?
回到从前的那种生活里去?
还是回到建设兵团?
李秀城不知道,如果要在这其中二选一的话,她宁愿选择回到建设兵团。
只是那样便意味着自己有可能会成为整个建设兵团的议论纷纷的对象。
离开建设兵团的时候,秦青书已经把他们俩要结婚,要一起上大学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而如今她孑然一身地回去,必定避免不了一番流言蜚语。
蓦地,李秀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她匆忙从包里翻出了一封信来。
苗壮壮的信。
苗壮壮回到南京之后,便忙着训练,忙着教少年篮球队,却一直保持着每月给李秀城写两封信的习惯。
在半个月前的信件里,苗壮壮把自己学校的电话号码写给了李秀城。
“秀城,你只身在外,虽然秦青书可以照顾你,但我还是免不了担心。
如果有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苗壮壮豪放的字体映入眼帘,虽谈不上工整,但却像是这冰冷天气里的暖阳,温暖了李秀城。
她来到公共电话旁边,按照苗壮壮信上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应该是收发室的大爷,很快,电话那端就传来了苗壮壮的声音。
“哪位?”还是那么热情洋溢,那么爽朗的声音,李秀城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壮壮,是我。”李秀城说着,声音却禁不住哽咽了起来。
“秀城?你……你在哪?”苗壮壮像是猜到了李秀城的境遇,尽管李秀城在电话那边不发一言,她也依旧说道,“你现在就过来,买最近的火车票,我去火车站接你。”
李秀城点了点头:“好。”
李秀城并没有问苗壮壮是怎么知道自己搭乘哪趟火车的,她们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当李秀城从火车上走下来,苗壮壮便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近一年的时间,苗壮壮便愈发结实了。
她穿着运动服,梳着短发,满面笑容。
一见面,就给了李秀城个热烈的拥抱。
从见到苗壮壮的那一刻,李秀城就再也忍不住,抱住苗壮壮掉下了眼泪。
“咋回事,是不是秦青书那个混蛋欺负你了?”苗壮壮哪里受得了李秀城掉眼泪?当即便黑了脸,“你跟我说,我找他去!”
李秀城摇了摇头。
“你呀你!”苗壮壮说着,接过了李秀城的行李包,“走,上我家。”
苗壮壮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
她的房子不大,一屋一厨,自己单独住,刚刚好。
李秀城不愿意说的事情,苗壮壮也没急着问,她把李秀城的东西放在屋里,又给她冲了一杯麦乳精。
散发着热气的麦乳精,融入口中,是甜美的味道。
这恐怕是李秀城这半年以来,尝过的最甜的味道。
“走,咱俩下馆子去!”见李秀城先前花白的脸色,已经有了几分红润,苗壮壮这才放下心来。
“你就住我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家就是你家!”
苗壮壮的一番话,让李秀城好不容易平复的悲伤,再一次席卷而来。
她的眼睛,再一次蒙上了泪水。
“不,我不住你家,我就是来看看你,然后我就走。”
“走?去哪儿?”苗壮壮问,“回上海?”
李秀城摇了摇头。
上海,她是断然不会回去的。
“回哈尔滨?”苗壮壮又问。
李秀城依旧摇了摇头。
那个家,她从离开了,就再没有想过回去。
“我回建设兵团。”李秀城说。
“啥?回建设兵团?”苗壮壮怔住了,“你不是辞职要去考大学吗?咋又回去?”
李秀城低下了头,许久,方才缓缓地叹了口气。
“壮壮,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的话吗?你说,不能因为考大学,就把自己卖了……”
“我现在才知道,别人是靠不住的。依靠别人,就意味着你要看别人的脸色,被动地等待别人来接纳你。”
“可接不接纳,它不是能由你来左右的,也不是你付出多少感情就能够得到的。”
“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所以这个结果,也只能是我自己来接受。”
李秀城悲伤地说道。
她本以为自己不求回报的付出,可以换来于荣华的接纳。
但当她看到于荣华病倒,看到秦青书蹲在病房门口的痛苦模样,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依靠付出就能够得到的。
于荣华毕竟是一个为了儿子付出了那么多辛苦的母亲,而李秀城的存在,只会让秦青书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不忍心。
当李秀城把心里话统统讲给苗壮壮的时候,这位少年篮球队的总教练,一下子就火了。
“半年!”
苗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