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从她的口鼻灌了进去,耳朵里也嗡嗡作响,眼前更是模糊。
她想挣开张晓红,却怎么也挣不开。
张晓红的力气在这个时候比平时大了许多,就这样死死地抱着李秀满,一起下沉。
很快,李秀满就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李秀满!”
周文芳的惊叫声,是李秀满最后听到的声音。
她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到了黑暗里,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冷。
无尽的寒冷,孤独的寒冷。
还有恐惧。
这种感觉,就好像那一年,她带着李秀间和李秀人两个小不点,去找大姐的时候,明明很恐惧,却还是咬紧牙关,背着李秀间越过了那条又长又深的地沟。,
那时候,跌落到沟里的感觉,也是这样的。
恐惧和疼痛让她的冷汗浸透了棉衣,被冷风一吹,冷入骨髓。
那个时候,她心底涌起的唯一念头,和现在一样,那就是——我会死吗?
泪水,从李秀满的眼角缓缓地滑落了下来。
如果说第一次的恐惧是因为惦念弟弟妹妹,那么这一次,她又为何落泪?
“醒醒,同志,醒醒!”
耳畔传来一个陌生的呼唤声。
李秀满长长的睫毛闪了一闪,她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一只温热却粗糙的手覆盖在了李秀满的脸上,
这种热度,瞬间温暖了李秀满那如坠冰窟的寒冷,驱散了她的恐惧。
紧接着,一阵呼吸的热气扑面而来,好像有人就在和自己脸对脸呼吸。
李秀满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青年的脸,黝黑而有棱角,一双眼睛黑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
长得真好看啊……
李秀满刚想张口说点什么,忽然感觉到胃部一阵翻涌,话没有说出来,却吐出来一大口水。
男青年猝不及防被吐了一身,整个人都怔住了。
“你想干什么?!”
张晓红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推开了男青年。
“臭不要脸,你欺负谁呢?!”
她用的力气挺大,自己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晓红?”李秀满看到了张晓红。
张晓红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挂着水草,衣裳都沾满了污泥。她瞧见李秀满醒了,立刻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李秀满。
“秀满,你没事吧?吓死我了!”一边说,张晓红一边抱着李秀满哇哇大哭。
李秀满被张晓红勒得快要透不过气,她挣扎开张晓红,咳嗽道:“你呢,你也没事吧?”
张晓红用力地摇头,然后伸手一指刚才那个男青年,道:“他想占你便宜,被我推开了!”
李秀满错愕地看向男青年。
那是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男青年,浑身上下也都湿透了,被张晓红推得也跌坐在了地上。
“不不不,你们别误会,我没有占她便宜……”男青年一听张晓红这么说,顿时摆着手解释。
“误会什么误会?我亲眼看着你要亲她,你还抵赖?你就就是个流氓,趁人之危的流氓!”
那个年代,被称之为“流氓”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男青年听张晓红这么一说,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不要乱说,我刚才是在救她!”
“哪种救人需要亲啊?你少在这里狡辩!”张晓红一边说,一边挡在李秀满的身前,护住了她。
“你!”男青年气得涨红了脸。
“李秀满!张晓红!”
一阵阵的呼唤声响起,是班长朱茜和周文芳他们赶到了。
“你们没事吧?”大家伙看到岸边的两个人,全都跑了过来。
“我们俩没事,但是这有个坏人!”张晓红说着,指向了站在旁边的男青年。
众人顺着张晓红指的方向看过去,全都怔住了。
“哎,哥?”周文芳惊讶地叫出了声。
“他是你哥?”张晓红也惊叫了起来,“你作为周文芳的哥哥,怎么还能干这种事?”
“我什么都没有做!”周文芳的哥哥看上去要被张晓红气死,他无奈地解释道,“除了把你们俩救上来,我没有做任何事!”
“是你救了我们?”李秀满问。
男青年向李秀满看了过来,坚定地点了点头。
原来,李秀满在跳入水里之后,朱茜他们就拼命地划船往两个人这边赶。
然而水流太急了,慌乱之下,这些没有多少水中救人经验的年轻知青们也乱了阵脚,费了半天劲儿才赶过去。
可这个时候,李秀满和张晓红已经沉水,被湍急的河流一路带向了下流。
周文芳的哥哥,叫周文舟。
周文舟是退役军人,退役后申请前往“北大荒”支援农场建设。
他就在距离李秀满他们所在的虎林县卫红社不远的八五七农场下乡,隶属黑龙江省生产建设兵团四师四十二团。
在卫红社生产队建立之初,周文舟所在的建设兵团就经常会来帮忙。
所以很多人都认识他,也知道他是一个品行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