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夏天的时候说分别,
即将展开一场陌生的奔赴。
告别父母,
告别家人,
告别温暖的家乡,
同时也告别我最亲爱的伙伴。
从此山高水远,
从此天各一方。
但是,
我亲爱的朋友啊!
不要悲伤,
在天的那一边,
有金黄的麦浪在等着我们,
从此,
躬耕风月关乡远,
少年逐梦晨鸟鸣,
待到他年相聚时,
再忆同窗情。”
李秀城的手,微微地抖了起来。
她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李秀冰,就在前一分钟,她还奇怪平时滴酒不沾的大哥,咋还喝了酒。
但是这一刻,李秀城却理解了。
她的大哥,又何尝愿意离开家,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他又怎会没有不舍?
只不过,沉默寡言的大哥,将这一切都藏进了心里。
是啊,天天相聚在一块儿的家人、朋友们,将从此天各一方,山高水远,又到何时能够再见呢?
再见,是一个多么忧伤的词语。
而眨眼间,李家的孩子们,就迎来了这说“再见”的时刻。
李秀冰李秀城和李秀满分别前往不同的地域,刘玉琴一夜没睡,分别给三个孩子煮了鸡蛋,烙了饼,还特意炸了一些黄豆带着。
临出发前,李秀城悄悄地把刘玉琴给自己的粮票,给了李秀满几张。
“大姐,你哪儿来的粮票?”李秀满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妈给的,让咱俩分。”李秀城想了想,又把刘玉琴给的二十块钱,拿出了十块钱给李秀满。
“你去到农场可别傻不拉的啥活都干,谁的话都听,知道不?在家里受欺负,出了门绝对不能受欺负!”
“好!”李秀满笑着点头。
“好个屁,你别光嘴上答应,该咋样还是咋样,有啥事就告诉我,谁要是欺负你,我就去揍他!”李秀城看着李秀满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忍不住担心。
李秀满笑着连连点头称是。
李国福赶不过来三个地方,作为大哥的李秀冰则早早起来,先将李秀城送上了前往陕北的火车,又折返回家拿起李秀满的行李,将她送到了前往黑龙江省建设兵团的客车。
“秀城啊,你一个女孩子,要好好照顾自己。”
把李秀城的行李放在列车的行李架上,李秀冰再一次叮嘱道。
“哎呀,知道了哥,你都说了第五遍了。”李秀城笑着打趣道,“你快走吧,还得送秀满呢,再说,也不能耽误你自己出发的时间。”
李秀冰笑着,摘下帽子,擦了擦汗,便准备转身离开。
“哥!”李秀城突然叫住了他。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李秀城说完这句,迟疑了片刻,又道:“有啥事儿,别硬撑,告诉我和秀满,咱们一起想办法。”
“行。”李秀冰点了点头,他没有回头地,疾步走下了火车。
三个孩子里,只有李秀城去的地方最远。
当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望着大哥的背影,李秀城红了眼圈。
她第一次问自己,这次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跟李秀城相比,李秀满似乎要快乐许多。
她在临出发的前一天,用李秀城给她的十块钱,给李国福买了一个新茶缸,给弟弟妹妹们买了两本小人书和一包水果糖,还给母亲刘玉琴买了一条纱巾。
纱巾对于六十年代末的女性们来说,是既难得又奢侈的东西。
那个年代的人,大多数都会戴三角巾。
材质多以棉的毛的纺织的为主,颜色也大多是蓝、绿、红、黄色居多。
纱巾,可是个时髦的稀罕物儿。
李秀满的同学张晓红就喜欢戴纱巾,张晓红的母亲秦姨就更喜欢,她甚至有六七条之多!
每次,看着打扮时髦的秦姨,李秀满就充满了羡慕。她多么希望母亲也能像秦姨这么时髦,这么悠闲,不再围着家务和父亲打转。
这次,她终于有了钱,就立刻请秦姨帮忙买了一条红纱巾,把它送给了刘玉琴。
每个经历过六十年代时尚贫瘠的女人,心里都有一条红缘由。刘玉琴在接到红纱巾这个礼物的时候,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母亲这个样子,李秀满的心里又甜又美。
就像吃到了母亲给她的那块糖一样美。
那块被扔在地上、弄脏了的水果糖。
尽管做完了这些,李秀满只剩了两块钱。
但就是这两块钱,也足够李秀满心满意足的了。
这是至今为止,她所得到的最大的财富。
想着大姐对自己说,此去下乡,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李秀满便对这次下乡多了几分期待,就连离家的乡愁都少了几分。
“爸,妈,我走了啊。”当李秀满出门前,向父母道别。
李国福点头“嗯”了一声,李秀满便高高兴兴地出发了。
刚走出家门,刘玉琴就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