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城不明所以,反倒是李秀春觉得纳闷:“秀满,你老朝大姐眨眼睛是干啥呀?你长针眼了你?”
“什么呀!”李秀满顿时涨得满脸通红。
刘玉琴明白女儿们的心思,让她们快点吃,一会她收拾碗筷。
李秀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妹妹有事要跟她说,便匆匆地吃了饭,跟李秀满一起回屋了。
“你俩干啥呀?有啥事儿呀?”李秀春这个好奇,但李国福却板着脸,喝斥了他一句。
“大老爷们,不需要管小事,只要把大事管明白就行了!赶紧吃饭!”
李秀春虽然心里头好奇,但毕竟父亲发话了,也不好去跟上瞧,只能不解地瞄了眼房间的方向,老实地吃饭。
“你是咋了,有啥急事?”李秀城一进屋,就问。
“急事倒没有,好事儿倒有一件。”李秀满笑着,从自己的床上拿起一样东西,放进了李秀城的怀里。
这是一个小布包,李秀城打开布包,发现里面是一件叠得一文的白衬衫,衬衫的胸口绣了几朵盛开的海棠花。
“你做的?上面的花也是你绣的?”李秀城诧异地问。
“你哪儿来的钱买布料?”李秀城不放心地问。
“妈给的。”李秀满说。
母亲虽然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可对他们几个人的母爱,从来不会因此减少。
李秀城想到这,就鼻子发酸。
“我紧赶慢赶,就想在咱们出发之前给你做出来。”李秀满不知道李秀城的心事,只是笑意盈盈地道。
“难道你这几天,天天不着家。”李秀城嗔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跑哪儿疯去了!”
李秀满只是笑。
但李秀城却发现,李秀满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你不止做了这么一件吧,是不是给张晓红也做了?”李秀城问。
李秀满嘿嘿一笑:“礼尚往来嘛。”
六十年代末的老东北,买衣裳的很少,基本都是自己做。
李国福家没有缝纫机,李秀满就经常会去自己的同学张晓红家借用缝纫机。
张晓红的父亲是干部,母亲也有文化,家里条件自然要更好。
对于李秀满这个懂事又勤劳的女孩,他们都非常欢迎。
张晓红的母亲秦玉,还经常会弄些新的裁剪纸样给李秀满。
李秀满年纪虽然不大,但也很清楚自己不能白用人家的机器,所以也会照着那些纸样,给张晓红做衣裳,有时候也会给秦玉做。
年轻的姑娘都爱美,既然看到李秀满给自己的大姐做了这么精致的一件衣裳,张晓红哪里能坐得住?
李秀满自然要做双份的。
“你这傻丫头!”李秀城既心疼,又感动。
“哎呀,不说这个,你快试试看嘛!”李秀满催促着,把李秀城推进了帘子后面。
“哎呀,你轻点儿!你要给我推墙里了!”李秀城被李秀满推得一个踉跄,李秀满却在帘子外笑个不停,李秀城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在由帘子围成的床边,细细地欣赏起这件衬衫。
这恐怕,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裳。
那个时候,大家伙都顾不上所谓的“时尚”,不管是商店里卖的,还是自己做的衣服,都是以实用朴素为主。
更何况,棉布的颜色除了蓝、黑、灰三种颜色,也没有别的新花样。棉布衣裳不耐磨,几乎人人的衣服上都打着补丁。
而这种又名涤纶的“的确良”布料,不仅又轻又薄,颜色也好看。
加上李秀满手巧,绣出来的花儿也是栩栩如生。
这么一件衬衫,在李秀城的眼里,根本就是做梦一样的事情。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着胸口的绣花。
花是用红、白两色线绣的,绣工精巧,小小的花蕊都清晰可见。
如果这真是一个美丽的梦的话,李秀城不愿醒来。
“姐,你快穿穿呀!看看合不合身,好不好看。”李秀满不断地催促。
“知道了知道了。”李秀城赶紧收起思绪,试穿起衬衫来。
她的动作很轻,穿得也小心翼翼,穿好了,又理了理头发,方才拉开了帘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竟感觉到些许的局促与羞涩。
李秀满满眼惊艳,拉着姐姐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不停。
“姐,你真好看!”
“就你嘴甜。”李秀城笑了。
这一刻,她才真实地感觉到喜悦。
身为女孩子的喜悦。
而这一刻的喜悦,也深深地印进了她的心里,直到若干年后,她穿了无数的昂贵的新衣裳,却始终无法超越此时的甜蜜与喜悦。
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一天对于李秀城来说,无比珍贵,以至于让她依依不舍,直至深夜也不愿睡去。
尽管李秀春格外想知道大姐和李秀满在房间窃窃私语地是干啥呢,但刘玉琴却吃完了饭就指使他去洗碗。
洗了碗,又去劈板子。
老东北称柴禾为“板子”,与劈柴同意。
可怜李秀春送被子已经累得两条胳膊都快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