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听着没有?!”男人说着,上前就要推李秀城。
“哎哎,算了算了!”小卖部的老赵走过来,把男人给拦住了。
“这家人也挺可怜,孩子他妈是为了抢救集体财产才伤了脑子,现在有点糊涂。她们一家都是好人,还上报报纸。”老赵向男人解释道。
“是呀,是呀,这家人都是好人,您就别为难人家了。”
“可不咋的,你看看他们家的穿衣打扮,也不是坏人呐!”
“玉琴不容易,好好的一个人,为了抢救集体财产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当时化工二厂爆炸,你也知道吧?就是那个厂,多亏她才没酿成大祸!”
邻居们纷纷走上来,替刘玉琴说话,劝解着男人。
大家都是好意,可是他们的话,却像针一样,扎在李秀城的身上。
将她那颗年轻而骄傲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您听到大家伙怎么说的了吧?您看他们家孩子还小,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们就这么算了,行不行,兄弟?”
老赵的一番话说得诚恳,男人心里虽然有气,但听邻居们都这么说,也不好再发作,便忿忿地看着李秀城道:“今天我不跟你计较,但告诉你啊,看好你们家的老疯子,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说罢,他便悻悻地走了。
“妈,这是咋回事,啊?”在众人的注视中,李秀城崩溃地抓住母亲,厉声问道。
刘玉琴却只是笑着说道:“秀城啊,你猜妈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说罢,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包着糖纸的水果硬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就往塞到李秀城的嘴巴里。
李秀城却扬手,“啪”地一下打开了母亲的手。
刘玉琴的表情一滞,立刻慌张地从地上拣起了糖果,先是吹了吹,然后又用两根手指捏着,爱惜地在衣服上擦了一擦,惋惜道:“哎呀,掉到地上都脏了……”
看着母亲的样子,李秀城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刘玉琴看着李秀城的样子,立刻慌了神,她走过去,想要将女儿扶起来,李秀城却一把拂开了母亲。
“别碰我!别碰我……”这一刻,十七岁的李秀城,所有的尊严都在此刻破碎成尘埃。
“大姐!”
“秀城!”
这个时候,李秀冰和李秀满都赶到了。
等到跑到李秀城的身边,李秀满却一眼看到了母亲。
此刻的刘玉琴眼中含泪,惊惶失措。
她不知道自己的大女儿为什么这么生气,只是凭直觉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坏的事情,才把孩子惹成那样的。
刘玉琴也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只是局促地站在那里,不敢再上前。
“妈?您上哪去了?”李秀冰问。
刘玉琴低下头,没有说话,像极了犯错的小孩。
“妈?”李秀满察觉到母亲的状态好像不太对,便走了过来。
“秀……秀满啊?”刘玉琴怔了几秒,才仿佛认出了李秀满,刚才还惊慌的表情,立刻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快,有好东西!”刘玉琴说着,把刚才的糖块举了起来,“你看,这是啥?”
“糖?”李秀满惊讶道,“您买了糖呀?”
那时候的糖,也是要用票来买的。
像李家这种多子家庭,想要吃饱饭都是一件精打细算的事情,只有每逢过年的时候,才有可能去买一小捧的糖来吃。
“嘘!”刘玉琴赶紧示意李秀满别声张,然后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道,“是我拣的!一个小孩的糖掉了,我本来想给他,他跑了。我就带回来了。”
原来,本该在早上去到化工二厂报到的刘玉琴,刚下了公交车,头突然开始疼,疼得她在上台阶的时候跌了下去。
刘玉琴的衣裳,就是在那时候弄脏的。
好心的路人把她扶到了一边,让她在路边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正是上班的时间,路人问候了刘玉琴几句,见她说话还算清楚,也一直在说自己没事,便离开了。
而坐了半晌的刘玉琴,头疼是缓过来了,却整个人都陷入了混沌之中。
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甚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家在哪里。
懵懵懂懂的刘玉琴,面对着嘈杂的街道和陌生的人,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惊恐。于是便急忙站起身,慌不择路地走。
等她适应了眼前的一切,却仍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直到她看到一个小孩儿跑过自己的身边,掉了一块糖。
刘玉琴本来是想把糖送给小孩的,但那小孩却只是一个劲儿地跑,跑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身边。
那个人倒是凶得很,他步步紧逼刘玉琴,指着她就开始骂。
刘玉琴害怕极了,顾不上解释转头就走。
那个中年男人却不依不饶,跟在刘玉琴的身后,继续骂人。
刘玉琴在慌张之下,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们。
于是她便快步朝着家属楼的方向一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