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蓐收叫住了将要离开的皓翎王。
望着对方停顿的身影,绝望的说道。
“师父失去过爱人吗?你知道那种绝望的滋味吗。”
皓翎王目光幽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终究是不忍心责怪自己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
“我爱过,我也为了国家放弃过,所以我如今愧疚纠结难过。
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是一国的帝王,我要为皓翎子民活着。”
眼见对方说的义正言辞,蓐收忽然就嘲讽的笑出了声。
“所以师父就掩耳盗铃的,给自己的二女儿起名皓翎忆,小名叫阿念,那可是你的亲女儿啊。
你让她连一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她这一生都在为着别人而活。
你不教她成长,不教她朝政,不教她文武,肆意的纵容她,你明面上说爱她,实则呢?”
越说越激动的蓐收,现在几乎无所畏惧了。
因为他恨眼前的人,因为他轻飘飘的否决了自己的决定。
其实只要他肯支持,一桩婚事罢了,青龙部作为陛下的母族,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全力支持。
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留,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不恨?
所以今日他说了以前不敢说的话。
许是借着酒劲儿,许是真心,谁又说得准呢?
“你让她长成了一个废物!作为皓翎唯一的王储,你却在教她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师父何其聪慧,你当年是在五王乱政中杀出来的,你会看不出玱玹这小心思。
若按照你说的,你为了国家没有错,那你为何要心生愧疚想要弥补。
我们现在都一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说自己是为了大局。
可是往后余生都要背负着那份愧疚心虚的活着!
陛下!师父!舅舅!你看看这五神山下!你看看这些老百姓。
你知道辰荣故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灭国亡族之人谈何尊严!师父如果阿念真的天资愚钝,我不会说这些的!
可是阿念是你的女儿,她外表娇纵,但其实他继承了你的聪慧。
在那些大事情上,她虽然没有学过,却可以一眼看出厉害。
那些人际交往她看似高高在上不愿理会,实则对那些人情世故分外精通。
她只是对老百姓不屑一顾,实则能处处讨你欢心,她怎么可能是傻子!
你教给一个敌国王子,为君之道,却让自己的女儿连正事都接触不到。
你给了阿念选择吗?你有问过她的志向吗?就算她不行,你有为皓翎考虑过吗!
师父,陛下!你现在对着皓翎百姓说,你问心无愧吗!”
“放肆!”皓翎王一向温和从容,从未如此,疾言厉色。
可是今日他难得褪去了温和的外衣,露出了曾经残酷的一面。
能够杀兄弑父上位的狠人,怎么可能仁爱平和。
不过是朝政需要披着仁慈的外皮继续伪装罢了。
可如今自己的所有盘算被这个一直以来恭敬的弟子戳穿。
皓翎王除了愤怒,还有一丝羞恼和无措。
他真的问心无愧吗?
蓐收此刻根本就不害怕了。
没有人知道馨悦对于他来说是什么。
那是他一帆风顺,人生中唯一的亮色。
那是他平静无波生活中独特的篇章。
她与所有人都不同,在她眼里自己也与所有人都不同。
不同于自己师父的爱而不得。
两情相悦是多么的难得!
近百年来,他无数次午夜梦回,幻想着与对方的未来。
可这一切都被对方轻飘飘的一句不可以打断了。
偏偏对方还好似站在大义上,过来不痛不痒的,跟自己讲那些没人听的大道理。
一个失败者,一个不堪者,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他是帝王,是比自己的身份高。
自己是臣子,是应该乖乖臣服。
可是,乌鸦落在煤堆上,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蓐收憋了这些话,几百年了,以往他总觉得师傅另有安排,可是一次又一次他的师父给予他的反馈都是让他失望的。
从第一开始的崇敬尊崇,到现在的失望无奈。
有多少是因为馨悦的愤恨,还有多少是因为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蓐收已经分不清了,他只是不想再虚伪下去了。
笑着饮尽杯中的酒。
蓐收倒在台阶上,皓翎纯白的朝服,沾染上了地砖上的灰,可疑像喜净的少年却无动于衷。
“哈哈哈,陛下恕罪,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蓐收一字一顿的说着,仿佛是酒后的失言和狂欢。
这副模样的蓐收,哪有平日里的半点模样。
皓翎王目光冰冷,刚想说些什么,却望见了对方腰间的玉佩。
那是他姐姐的玉佩。
他的亲姐姐是蓐收的母亲。
青龙部不但是自己的母族,蓐收更是自己的外甥,在自己只有一个女儿的情况下,对这个外甥皓翎王其实也铸就了不少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