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秦青到大院门口，没有进去。
倒是秦青迈进门槛，唐根生拎着车屁股掉转方向，瞧见了从茅房里出来的刘大爷。
遇着刘大爷可比遇着别人更好。
年纪大的人话多，时间多，又不用工作。
是胡同传言天生的积极分子。
“根生，过来看你爸啊？”
“哎，天不早了，这不就回了嘛，没怎么坐。”
“你呀，下了工一天跑两趟，已经够孝顺了，你爹当初办的那些事……”
“嗨，都过去了。刘大爷，外面冷，您也快点回吧。”
“去吧，下回再过来，到大爷家喝水。”
“哎。”
唐根生大长腿甩起来，蹬着车子扬长而去。
没料到还有意外收获。
不错，真不错。
秦青也听到了半截话。
她挺乐意见到。
还觉得得亏回来路上拐去黑胡同里亲了半天嘴。
不然还碰不这么巧。
回到前院东厢房。
气氛就有些不舒服了。
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不一样的磁场。
张家的磁场现在很驳杂，很压抑。
让人下意识就堵心，不舒服。
掀开棉帘子，进屋。
抬头看到公公爹、婆婆的一瞬间。
秦青欢快的心情被迫安静了下来。
外间屋。
公公爹披着棉衣倚靠在炕头上。
他天天都躺在炕上，不缺觉睡。
旁边是已经睡下的张东帆。
从秦青的角度，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小脑袋。
婆婆康素萍屁股挨着炕沿儿，右腿屈膝搭在炕上，左腿耷拉着，垂在炕边。
看样子，老两口是刻意在等秦青回来汇报呢。
“工作看的怎么样？”
“工资怎么发？”
“工作算街道办的，还是哪个单位的？”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性质呢，是临时工，还是学徒工？有没有编制？”
想什么呢。
分配到街道上的大多都是散活。
临时雇佣、计件结算的关系。
好意思问编制。
这老两口不接地气，知道的还没有张康来多。
可惜家里唯一懂一点现如今工作行情的，也已经领了盒饭。
然后，就任由秦青忽悠。
是的。
就是忽悠。
既然你们不懂，那我可就放心了。
括弧：这是一个烂梗。
“工资是18块。尽快适应工作，初级工资是27块五。不过我是小组长，每月还有两块钱补贴。”
秦青在外间屋，给公公爹和婆婆康素萍讲述街道办分配给自己的这份工作。
“一上班就给了小组长？”
康素萍只是不接地气，不是没有脑子。
她立刻表现出怀疑的神态。
得证明自己肚子里有点东西。
儿子没了，潜意识里怕家里唯一的劳力儿媳妇会改嫁跑路。
过去禁在家里倒是不怕。
可现在，不是出去打工上班了嘛。
谁知道会不会跟单位的小青年看对了眼。
特别是这年头还宣传自由恋爱……
康素萍现在不同以往，心里暗藏的底气和靠山，也已经静默。
等于她曾经额外的补贴、工资、能调用的人脉、权利等等，现在都消失了。
“小组长就是比清洁工多了跑腿和收晾晒，有时候要来回跑，有时候要配合宾馆那边加班，反正我有时间，不怕干活多，能多挣两块钱呢。”
这个说辞一听就不是秦青能想出来的。
唐根生在这老两口的印象中，也不是能够出这种主意的滑头。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唐根生可不是没有被‘处理过的’男人。
他已经身经百战。
甚至享受了很多人双倍的快乐。
汲取了很多倍的经验。
出这么点小话术迷惑他们这种级别的门外汉。
完全不成问题。
才多两块钱？
切。
康素萍内心很是不屑。
但嘴里说的跟心中所想一点都不一样。
“行吧，总归是多了点收入。小青，你好好干，争取早日转正，拿30块的工资。”
“知道了，婆婆。”
“回屋歇着吧。明天还得早起，陪你公爹去医院复查。”
“嗯。”
秦青默默地应着，拿起暖壶折了点热水，开始洗漱。
根生不进院是对的。
不然明天他也脱不了去医院。
秦青心里也清楚。
但凡唐根生去了医院，张经兴的医药费，婆婆就能省下。
秦青现在心里填满了唐根生。
唐根生就是她的天，是她今生供奉的唯一神。
花唐根生的钱，就相当于割秦青自己的肉。
不对，比割秦青自己的肉还让她更难受。
躲过一劫。
还得了看望公公爹的好名声。
嘻嘻，根生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