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见到刘如鹤的时候,她看上去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以外,并没有太狼狈。
她身上依旧穿着特别调查局的黑色制服,头发束在脑后,双手上缚着一具类似电子镣铐的黑色锁扣,锁扣之上,密密麻麻绘制了不少繁复纹路。
——是特别调查局研发的封灵锁,能够暂时锁住人体经脉运行。
一个人可以伪装成另一个人,但神态、动作和一些小习惯,却是很难装出来的。
“刘如鹤”被押着来到石室后,先是不屑地扫了一眼坐在石几后饮茶的南枝,视线一点一点从石室里扫过,透出几分怀念。
最后,她相当自然地坐在南枝对面的蒲团上,自顾自看向站在一边的秦越:
“秦科长,不把这东西解下来么?难道你要亲手喂我喝茶不成?”
明明身体是女人,一开口,声调低沉,明显是属于男人的粗犷声线。
秦越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南枝,后者端着茶杯,浅啜一口轻笑道:
“取下来吧,这东西对你们来说或许还有些用处,可对付他却有些不够看了。”
得到授意,立马有人上前替“刘如鹤”解下封灵锁,“她”转了转手腕,眉宇间浮现一丝戾气,随后又很快消散——
“麻……麻姑娘。”
“刘如鹤”神态大变,视线牢牢锁在南枝脸上,她虽然能看出眼前人似有遮掩,应该不是真面目,但怎样也无法看穿。
这让“刘如鹤”有些心惊。
想他昔年,修为未曾倒退之时,也是一方化神大能,虽说后来被迫自禁于此方小天地中,无法逃脱,修为大跌,连个炼气士都算不上,可神识却还是元婴境界。
眼前之人不过将将筑基一层,却能避开他的神识探察。
两种可能,一,对方修为远在元婴之上,只是有意压低修为境界。
二,对方真的不过筑基一层,只是身上佩戴了什么能够遮掩容貌的法宝,或是功法特殊,能够掩盖真容。
无论是哪个可能,都代表目前的他,开罪不起。
尤其对方有可能是镇妖司之人,背后还站着一位至少元婴上下的镇妖提司。
可惜他附身这人对“麻姑娘”的来历知之甚少,也不曾打探到那提司名姓,只晓得那提司能驱使虫潮,手段诸多,甚至还杀过堕仙——
想到这,“刘如鹤”只觉浑身血液都似被冻住一般。
他立刻换了一副坐姿,眼神也变得和善,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谦和有礼:
“呵呵,麻道友,你应当已经看过那枚玉简,在下的来历同跟脚,便不必再与这几个凡人多说了吧。”
南枝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蝗头马三附身刘如鹤,对外界的认知只能通过刘如鹤的记忆,而她现在还不确定,官方对麻姑娘这个马甲又了解多少。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主动让对方先开口。
“同为道友,你在凡人面前开口点破老夫夺舍一事,看在昔年镇妖司各路镇妖使死战不退的面子上,老夫便不与你计较。”
果然,“刘如鹤”看到南枝气定神闲的模样,有些坐不住:
“此方秘境,有不少修士在此陨落,其随身储物袋中,应尚有修行资源、功法留存,你若是感兴趣,老夫也可指点你一二,好叫你不白跑这一趟。
若是你欲寻灵草矿石,老夫在这秘境中千余年,也知晓要去何处寻,什么焚阳石、金精泥,不过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这秘境里产出的噬灵草同忧生花、妖兽内丹,才是最要紧的东西。”
南枝瞧着“刘如鹤”在几人面前侃侃而谈,忍不住感慨。
时间果真可怕。
她当初遇到的马三,是个满口污言秽语,财迷心窍的恶棍,却不想有朝一日,他也能变成这般斯文禽兽。
“道友说了这么多,莫不是想要我,或者说,是想要我背后的镇妖司做些什么?”
南枝喝一口茶,一语道破马三必定有所求,后者沉吟半晌,才忽然问出一个古怪的问题:
“四洲大陆,如今究竟如何了?老夫囚在这秘境中千余年不得出,只能从偶尔误入此地的凡人口中得知一二。
世上如今果真无仙,无神了么?”
说这话时候,他面上一片茫然,真心实意地出现了些许难过。
南枝微微垂眼,掩去脸上的恍然大悟:
马三没有游戏系统,所以根本不知四洲大陆崩裂后出现在另外一个世界。
他以为外界,还是熟知的四洲大地。
南枝扫了一眼专心致志记录的秦越,忽的,一个胆大包天的奇特想法,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
“四洲大地……如今早已分崩离析。”
她先是装作一愣,而后轻轻叹口气,用满是感念同惆怅的语调慢慢道:
“昔年天地大变,四洲大劫,修真界皆化作零星秘境,散落人间。
如今的凡世,莫说是仙神,便是修士踪迹也难寻,功法传承断绝,各门各派凋敝。
若非我镇妖司尚有一丝传承留下,隐匿于某境之中得以苟延残喘,我也早跟着诸位前辈早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