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说话的公狐狸只听声音,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旁边一高一矮两只狐狸,开口却是脆生生的女声:
“这也忒夸张了,就算兰花那丫头说了,我也不敢信呐!说是那母老虎能飞,还能一爪子给那老鲶鱼拍死,说的可能耐了。”
“三爷爷,这大雾倒是有点像咱们那儿老蛤蟆对着月亮吐出来的雾,人闯进里头就五迷三道的,瞅不着出去的道,您老人家见多识广,估摸着这大老虎究竟是多厉害啊?提前说说,我们姐妹两个也好有个底。”
一爽朗,一温柔,听这话像是一对姐妹。
“这得亏是我来了,不然就你俩跟着兰花老姑娘,还真不一定能把事办成了。”
那胖狐狸特征很好认,右边耳朵缺了一角,看着像是半圆,它抽动着尖尖的长吻,咂咂嘴道:
“这雾里头有灵气,不过不像是地底下冒出来的,闻着味儿正,跟当年那西太后还在的时候,圆明园里头的味道差不多。”
想当初,西太后当年为了延续大清国祚,也是想尽了办法。
不是在皇帝墓穴里头下功夫,请了阴阳布置墓穴,寻了龙脉灵穴,就是请东北萨满教的萨满进宫,试图逆天改命。
它当初跟着出马弟子去看了一眼,正好赶上八国联军烧杀抢掠,半只耳朵叫子弹打掉一块,这才成了个豁口。
两个小狐狸也跟着探头探脑,鼻子不自觉抖动,闭着眼睛感受了一番:
“这味儿真舒服,跟窝在老家火炕上抱着生红薯啃的味道一样。”
“这雾里飘着的就是灵气啊?之前我妈还老骂我不开窍,多少灵气都吸不进去。”
说着,两只小的就忍不住在雾气里撒起了欢,舒服的在草里直打滚。
俩孩子小时候可怜啊,碰上苦日子,连平时修炼的灵气,都是家里长辈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听说老太爷成仙前一阵儿,那会儿灵脉壮实的很,深山老林里灵气富裕,它们胡家小崽子那是一窝接一窝的下啊。
哪像现在。
能产出灵气的地方都叫人占着,它们平时也就能靠着弟子出马,给人看事修一修功德,吃点香火。
现在人心思重,情欲深,满脑子想的都是贪嗔痴念,满肚子装的都是吃喝嫖赌,上的香火,那都带着毒,就好比裹着糖的粑粑。
它们仙家吃多了这种香火,容易发疯,还容易牵扯因果,不知道哪天就叫一道雷劈死了。
可不吃不行啊,它们得活命啊。
想想家里头那些不愿意吃香火,慢慢失了灵性,变成普通狐狸的同族……
老胖狐狸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一天天变傻,逐渐失去理智,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最后化为满脑子只有吃肉跟下崽子的野兽。
那样倒还不如痛痛快快死了,免得受折磨。
可祖上跟人定了契,就算现在灵气复苏,它们也没法过山海关。
“这里头住着的那位,本事嘛不好说,但你想啊,人家都能化出人模样了,修为能低到哪儿去?
一会儿进去了,你俩就消停的,别乱说话,免得惹到人家丢了小命,记住嗷!”
老胖狐狸忍不住摇摇头,怜爱地看着两个小的,又多叮嘱了一嘴:
“咱们这回进来,一是替官家人传个话,问问她是常住还是路过,什么跟脚来历,二是跟这山里头的老虎打打关系,看能不能问出点有用的来。
外头灵气就这么多,里头灵气指不定更浓。
等会儿你俩能多吸就多吸点,想来人家看在咱们都是妖族的份上,不会跟你们两个小辈计较。”
言词诚恳,谆谆教诲,慈爱之心溢于言表。
——随后南枝就看着这三只狐狸在大雾里迷了路,绕着棵绞杀榕来来回回转了十几圈。
南枝取了一粒“鬼物香”压在舌下,去外头随手抓了头花豹,喊它去把那三只狐狸带过来。
被她选中的是头母云豹,它被捉住时还带着头颤颤学步的幼崽,猛地被南枝捉住,全身发抖,浑身炸毛却一动也不动:
「请吃掉我……」
「留下……崽子……」
南枝瞥一眼那头站都站不稳的小云豹,努力维持住自己高冷的虎女形象:
“这小崽子还不够本君一口的,去虎跃峡外头,找三只黄狐狸,把它们带到我面前来。”
听见南枝并不打算吃自己,母豹才“嗷呜”几声,随即一个翻身跳下去,劫后余生般逃下山坡。
——它不会怀疑南枝的话,因为顶级的猎食者不需要,也不屑于撒谎。
剩下南枝跟被母豹丢下的小豹面面相觑:“……”
南枝把小云豹拎起来放在掌心,拿肉垫去摁它的脑袋,小豹子身上的毛蓬蓬软软,手感极佳。
只是它似乎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见母亲走了,便挣扎着要逃脱,还拿乳牙去啃南枝的手指,时不时发出“哈”的气声:
「我!厉害!」
「你怕不怕!」
「咬喜你!」
怕,怕死了。
南枝面上不带半分表情,头顶一双虎耳却不自觉上下抖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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