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大家都是战友,齐心协力办好案子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的恩恩怨怨,到此完结,我不希望各位带着私人恩怨,在我手底下做事。”
还是秦越拍了拍手,一句话解决了贺小乙的困境:
“贺老师,陈平,你们的意见呢?”
“好的,秦科长。”
陈平觉得无所谓。
他之前本来就浑浑噩噩,伤人都不自知,又怎么会记得贺小乙?
现在看到对方,顶多是觉得有点讨厌,还谈不上恩怨。
打工人嘛,谁没两个讨厌的同事?
看到陈平的反应,贺小乙松一口气,表情明显自然了几分。
“单独留下大家,是为了‘绿缇新都会闹鬼’的案子,刚刚会议上看的,只是简略资料。
更详细的资料,张悦,你来发给大家。”
秦越站起身,有些疲惫地揉揉太阳穴:
“大家先看看手上的资料……我去趟洗手间。”
——她已经快十八个小时没合过眼了。
众人自然看得出秦越的疲倦。
赵大仙往沙发上一躺,缓缓吹了个口哨。
牛啊,这么重的担子,秦科说扛就扛。
听说这位还在会上,跟上头的人立了军令状。
说是做不好这个科长,她就脱了身上这衣服!
不愧是狠人秦越啊。
换成是他,估计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
……
卫生间里,秦越盛起一捧冷水浇在脸上。
冷水带来一丝凉意,浇灭了她心底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焦躁不安。
她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
她曾潜伏在穷凶极恶的毒贩身边,刀尖舔血,于钢丝上行走。
也曾在大山里,抓捕过丧心病狂,殊死相搏的人贩子。
更亲手击毙过,于闹市中走投无路,劫持人质叫嚣的持枪歹徒。
秦越淋过血,杀过人,见过死亡,身上大小伤痕不计其数。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无力。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们的敌人是谁?
不知道。
如何保护民众?
不清楚。
特殊事件调查科,就好比,一个盲人,在夜里摸着石头过河。
不止要小心河中暗流,还要避开会绊倒他们的石头树枝。
从前办案,如果决定错了,或许还有改正和调整策略的余地。
但现在,一旦她的决策稍有错漏,行动出现纰漏,失去的,可能就是生命和民众的信任。
头顶灯光微闪,镜子里的短发女人目光如炬。
怕死吗?
不知道是谁在问,但秦越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
“怕死,怕死当初就不做警察了。
我更怕让马局失望,让组织失望……”
话音未落,她忽然一阵悚然。
——刚才那句话,是谁问的。
卫生间空空荡荡,狭窄逼仄的环境里,只听得见“哗哗”的水流声,和心口处,“砰砰”的急促心跳。
秦越慢慢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卫生间里忽然起了雾。
白茫茫的雾气,像是从地底钻出来一样,浓厚宛如牛乳,一点点将卫生间吞没。
空气里的凉意愈发明显,镜面上的水珠凝结成冰,垂在玻璃边缘。
感受到周遭气温变化,秦越露在外头的小臂上,汗毛直立,一粒一粒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有谁……
或者说,是什么东西,进来了。
……
就在白雾出现的一瞬,坐在会客室跟众人聊天的陈平忽然僵住。
这熟悉的漫天黑气。
这熟悉的压迫威慑。
还有这仿佛活过来一样的紧张害怕……
她来了!
绝对是那头大鬼来了!
他几乎要尖叫出声,可心底却一直有个声音,大声反驳:
不能出声,会死!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陈平瑟缩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像是块木头人。
……
秦越愈发镇定。
她伸出手,擦去玻璃上的水痕,终于在镜中,窥见了这位不速之客:
是一个女人。
她的脸被白雾层层遮挡,只能瞧见白皙圆润的下巴。
她穿着件紫色古装,胸口挂着口古色古香的护心镜,那镜子面上还带着朱雀花纹。
女人像是没有双脚,整个人虚虚地飘在那里。
她就这样站着,静静看着秦越。
“你不怕死吗?”
女人又开口了。
声音仿佛金玉相击,在狭窄的空间里,牵扯出嗡嗡回声。
白雾愈发厚重,女人面前的白雾仿佛有了生命,缓缓流动,露出一张古典美人的脸来。
云鬓香腮,朱唇皓齿,一张芙蓉面上,丹凤眼微微挑起。
这张脸足够美丽,可正因为过分精致,反而让人觉得妖异,充满非人的违和。
就像古代仕女图里的角色活了过来,全然不像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