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你妈把你当眼珠儿子养,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差点就又没了。”
陈金桂又拎小猪仔一样,把南枝仔仔细细瞧了一遍,又哭又笑:
“还好还好,胳膊还在,两条腿也都好好的,疼不疼?饿不饿?
不成,你这伤口还在淌血,先去趟医馆。
你瞧我回去,不打断易哥儿那崽子的腿!
明知自己是个二两肉都没的夯货,却敢跟着张班头跑来捉老虎,命都不要了,还连累他大姐。
那么紧要的时候,他还能吓晕过去,留你一个在山里头?”
说着,陈金桂又狠狠哭一回,抱着南枝不肯撒手。
一边张龙表情微妙,什么也没说,默默站在旁边摸鼻子。
——最好别招惹护崽的女人,尤其是在对方处于暴怒状态。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闭嘴。
“妈,我真的没事,只是看着伤的重了些,日后修养几日就好了。
况且易哥儿也是不得已,这文山老虎狡诈,已然化妖,平日里操纵虎伥,叫人以为山里头作怪的,就是只普通老虎。
这次真的怪不到张班头身上,上头有令,他们这些做衙役的难道还能拒绝不成?
况且易哥儿留下来,只会叫我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南枝瞧着陈金桂这表情,莫名有些同情南易。
——别看陈金桂平时疼孩子,可关键时候,说一不二,就连南大庄都不敢反驳对方。
这回,南易的屁股怕是要遭殃了。
是的,别看南家夫妻两个平时不打孩子,但南易从小到大也很是挨了几回揍的。
一回是玩爆竹,把人家柴垛子点了。
一回是领着南枝出门,把大姐丢了。
估计这次就是第三回。
“他是男人,又比你多懂十几年的道理,理该挡在你前头,这回牵连你,那便就是错。”
陈金桂不提这话,只一一个劲儿在南枝身上摸索:
“可还疼?这伤处流了这么多血,明日俺去你外祖家多抓几只肥黄鸡回来,你不是爱吃那个爱吃的紧么?
多炖几回汤,买条参回来补补,对了,你爹还认识几个猎户,再买些鹿鞭熊掌蛇胆回来……”
南枝觉得,自己再不打断,这篇文就得朝404一路狂奔了。
“妈,我只是受伤,吃那些东西做什么。”
南枝哭笑不得,正要说什么,却见那头,有个瞧着年纪比陈金桂还大的汉子,对着她,跪下就是“邦邦邦”三个响头:
“恩人在上,恩人在上,受俺牛大胆一拜!”
这妖虎厉害的很,十几年不知祸害了俺们村里多少人。
猎户不敢上山打猎,樵夫不敢上山砍柴,就连上山采药,也要提防着会不会叫老虎吃掉。
俺们文山村的人,都恨透这条大虫哩!
如今恩人杀了这大虫,您便是俺们整个文山村的大恩人!
往后,俺们定会替恩人立生祠,在菩萨跟前日日诵经祈福,上香上供,保佑恩人长命百岁哩!”
南枝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她修的是仙,要是真“长命百岁”,那跟早亡有什么区别。
她往旁边一躲,并没受这礼,只好奇道:
“妖虎肆虐,十几年前便开始食人,为何你们不通报镇妖司,让他们派人处理?”
“那些不作为的狗官,俺们不知报了多少次官,往上头说了多少回,可就是不见衙役上山捕虎。
更别提镇妖司那等地方,哪里是俺们这种,连衙门大门往哪边开都不晓得的升斗小民请的动的?”
牛大胆咬紧牙,满脸快意:
“如今这大虫死了,却是叫定远县的人所杀,只怕俺们县太爷的脸皮都不敢要了!”
南枝虽然不清楚镇妖司同衙门的关系,但也明白,一个县有一个县的区域划分。
文山县闹虎灾,如果县衙没有能力处理,按道理应该上报上级部门,让他们派人处理。
但白虎在此盘桓十几年,就算有虎伥掩人耳目,镇妖司的人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其中必有猫腻。
南枝还没想通这一点,就见山下有人抬了轿子板车上山,浩浩荡荡的队伍连成一条线,远看跟蚂蚁搬家似的。
这么短的时间,有人敲锣,有人打鼓,顺着山路爬上来,看见地上猛虎,又是新一轮的惊叹哭嚎。
一群人征询过南枝的意见,拿麻绳绑了虎尸,又用粗木棍横横挑着,八个精壮汉子一起使力,才堪堪把这断头老虎抬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
南枝有些迷惑。
她明明可以直接把老虎装进背包,轻松带下山,但众人却坚持要人力抬下山。
张龙哈哈一笑,摸着胡子替她解释:
“文山一带的百姓,早就对这妖虎恨之入骨,巴不得扒皮抽筋,敲骨吸髓,才解一解心中这股鸟气哩!
如今南家大姐儿你杀了老虎,自然不能衣锦夜行,要风风光光一路抬下山去,好叫整个文山县的百姓都看看!”
说罢,四五家赶了马车接应的人家,纷纷上前拉扯被众人簇拥的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