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春生,没头苍蝇一样,在山中乱转了大半个时辰,可还不见他说的那处地方。
“快了,快了。”
春生闷头带路,忽然指着一处空地道:
“瞧,那伙强人的老巢,不就在那里么?!”
众人举着灯笼放眼望去,果见一处造型古怪的圆顶茅草屋,屋外地上,有零星金银落在土里。
有衙役捡起来,偷偷藏在怀里。
屋中似乎是点了蜡烛,透出半点黄盈盈的光。
这草屋当真是古怪至极,无窗无门,只有半中央有一道方方正正的小口。
众人透过那道口子,瞧见里头一应家当俱全,同外头简直是天差地别。
太师椅、贵妃榻、八仙桌,数不清的金银堆积如山,桌上摆满酒肉佳肴,香气四溢。
又有面容娇好的美妇人站立一旁,冲他们盈盈下拜:
“官爷,奴家夫家姓马,他原是这文县长槐村的石瓦匠。
小妇人唤作梅娘的,谁知俺被强盗掳走,带来这贼窝淫坑。
今日,诸位英雄赶走强盗,奴心中感激不尽,哪位英雄,若是不嫌弃奴,带俺回去,做妻为妾……”
有人动了心思,眼睛都快粘到这妇人身上了。
“这些强盗在此处占山为王,囤了不少金银,都藏在屋子里——”
春生快走几步,打开房门,笑嘻嘻地瞧着众人:
“好酒好肉,诸位快进来暖和暖和,饮酒吃肉。
等拿够银子,吃饱了,喝足了,咱们再上路也不迟。”
一群人虽然被金银迷了眼,可眼见此景,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虽然说不上来,但瞧着这荒郊野岭突然出现的茅草屋,众人迟疑了几分。
张龙皱着眉,用官刀把人拦下:
“不对,此地荒芜,哪里有什么人家?小心有诈!”
“你们这些夯货,宁肯站在外头吹山风,也不愿意进去享乐。
当真是蠢笨至极,连享受都不会。”
周大郎一马当先钻入小洞。
春生也跟在后头。
那小洞极其狭窄,他只能趴在地上,先将半边身子探入,再整个人钻进去。
两人一进去,便坐在桌边大口吃肉喝酒:
“香,真香,香,真香……”
大块大块肥腻腻的猪肘子、被片成薄片的烧肥鹅、被蒸得金黄油腻的肥鸡肥鸭,还有白花花的白面炊饼、肉馒头……
周大郎张着嘴,仿佛胃里有个黑糊糊的无底洞,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
“香,真香,香,真香……”
看他这副模样,众人猛猛咽起口水,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张龙:
“这些酒菜,应当是那伙子强盗备下的!”
“好多银子!好多金银!”
“这么多银子,咱们若是不要,岂非便宜了外人?”
张龙气得直骂:
“眼里只有金银的蠢货!若这里是盗贼匪窝,有老虎把匪贼吞吃殆尽,那尸体呢?血迹呢?
缘何此地干干净净,半点血腥味也无?你瞧那桌上饭菜,可有半分热气?!”
他忍不住暗恨。
张龙已经能确定眼前一切必是障眼法了。
可面对巨财,几乎没人会不动心。
有个衙役瞧着周大郎吃的痛快,实在忍不住,越过张龙就往那屋子里钻。
可他身形太大,那洞口又实在太小,竟然爬不进去。
站在屋里的梅娘笑吟吟,温声温气给这衙役提意见:
“官人快些将官帽衣裳脱去,便能进来了。那官刀也是累赘,不如放在外头?”
那衙役果然照办,脱了衣裳就往里头钻,可半边身子刚钻进去,就被张龙捉住脚往外拖!
屋内三人脸色一变,伸手去捉那衙役,一个抱头,两个扯胳膊,同张龙拔起河来——
“混账东西!你仔细看看,这屋子里头有一个活人么?!
你瞧他们三人,可有影子!!”
张龙扯着这衙役的脚,感受到那股巨力,大声咒骂道:
“还有你们,睁大眼睛瞧瞧,怀里的究竟是不是金银元宝,这几人都是鬼!!
说来也巧,随着他话音落下,不远处似有什么东西炸开似的。
“轰!”
一道并不响亮的闷雷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浑浑噩噩,如梦初醒。
再看,怀中哪里是金银,分明是黑乎乎的泥球!
桌上哪里是酒肉美味,分明是蛤蟆蜈蚣、蝎子长虫!
还有那茅草屋,分明是是座只开了一处小口的坟茔!
至于春生、梅娘和周大郎三人,个个面色青灰,容貌狰狞,站在坟墓里对众人鬼笑呢!
这分明是三只鬼!
众人大骇。
那钻进去半个身子的衙役离三只鬼最近,眼瞧着美味变毒物,美人变骷髅,差点吓尿裤子。
他声嘶力竭地嚎叫出声:
“班头!班头!你可千万不能放手哇!!”
被叫破身份,屋内三鬼面色都是一变,手上撕扯衙役的动作愈发用力。
“这姓张的当真该死!坏了我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