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来到了这家酒店,流浪的心顿觉有了归宿感,就像回家的感觉。
这家酒店规模并不大,由于地处街心,生意红火。再者,老板有背景,各种各样的贵客盈门是常有的事。
我在这儿开始了一段我的人生。每天都要和许多人接触,有钱的,没钱的,有身份的,没身份的,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所关注的,我都不感兴趣,毕竟我是一个平凡的人。
来酒店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钱的,都是来享受的,我跟这些人只有服务和被服务的关系,除此之外,我不了解他们这一类人。
初次到这家酒店,便受到老板的教诲:“客人是上帝,不管发生什么,客人都是对的。”
我知道老板的意思,老板想挣钱,靠的就是这些来吃饭的人。
我来的时候刚好是冬天,天时常阴漠漠的,时常飘着几朵雪花。我时常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心上寂寞,却无法排遣。我爱雪,雪代表着我曾经爱过的一个女孩,可她不爱我,或许刚开始的时候她爱过我,或者说对我感兴趣,可是谁知道呢。她现在不理我。我也没有理她的心情了,因为我的世界,准确点说,是我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重点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我辍学了;一方面我病了。
现在,对于这两方面我都不想谈,不想多写。
每次在我寂静地望着窗外的时候,总有个女孩问我在望什么,我总是说,在看雪。
“啊,你还挺浪漫的。”她总是甜甜地说。她的声音像丝绸一样顺滑,也像鲜花那样芬芳。
这个女孩是我走进这家店一见钟情的女孩,她姓任,名佳霞。
记得我初来这家店,我在门前徘徊很久,犹豫不决,思考着该不该在酒店干,我的野心很大,能力却很小,之前干保安,因为打架,被辞退了。正在犹豫之时,想到自己在兰州无处可去,如果不尽快找到工作,晚上又该没处落脚了,又想到酒店女孩多,说不定还能处个对象。权衡利弊之后,我果断走进酒店应聘。
当然接待我的人就是佳霞,她给我倒水,给我喊老板,很热情,让我感动。老板看上我了,让我留下,并且让佳霞当我的师傅,带我几天。
“新来的,好好表现啊,老板很赏识你的。”佳霞说。
我刚来一天,在二楼,我们坐着说话。佳霞喜欢笑,笑起来宛如云霞霓裳,很美。我很奇怪,我刚来也就干了半夜,半个早晨,老板怎么就欣赏我了?佳霞说,老板说你勤快,手脚麻利。我是挺勤快的,因为让我傻站着,我会浑身不自在。
佳霞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却挽着一个髻,假装成熟,这种成熟有种稚嫩的美,很烧人的心。
对于雪,我们两个讨论过,我说:“雪不仅仅美丽,浪漫,而且自由,圣洁,遇到脏污的东西,雪立马就化作一缕轻烟,绝尘而去。”
“你说话感觉像读书。”她笑着说。
“你不爱自由吗?难道真想一直干伺候人的活?”我说。
“我没文化,没技能,不伺候人,干啥呀!”
我望了一眼窗外的一棵光秃秃的柳树,说:“人总得有点梦吧。就像这棵柳树,别看它现在寂寞,它的身上藏着春天的力量呢。难道我们还不如一棵树吗?”
“我没有你这样聪明,我干了这么久,还没有人跟我这样说过话。你到底是读书人。”
“我高中没毕业了呢。”
“我初中还没毕业呢。”
我们彼此望着笑,她的脸红了。她穿着藏红色的工作服,蓝色滚边,打着蝴蝶结。我望着她丰满的胸部,嘴里有点干,喉结嗫嚅着。她发现我的目光在瞧什么,脸更红了。
有一天晚上,客人很多,三楼都坐满了,我跑上跑下,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了,脚肿了,腿麻了,但我还是行动敏捷。
我刚来,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人,后来才知道,那些是宝聚园的老顾客,是老板的朋友,也是那一次,老板真正对我器重了,不为别的,就为我的那股正义。
楼道里的灯有些暗,无精打采的样子。晚上十点多钟吧,我端上了最后一盘菜,上了三楼的海韵阁门口,我刚要走过去,却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没什么的,我给你钱,今晚跟我走。”一个男人的声音。
接着是一个女孩哀求的声音:“杨主任,不要这样,我只是一普通的女孩子,哪有身份陪你,我们是下苦人……”
“我喜欢你,真的,第一眼就看你非常不普通,你不知道你的好,可杨哥我知道,你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我给你钱,多少都成,我真的喜欢你,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如果我这辈子得不到你的喜欢,那我岂不是白活了。”
“你别这样……杨主任……我喊了……”
我听见一阵拉扯推搡的声音,女孩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近乎喘了。我几乎惊呆了,这怎么回事,接着我立马就清醒了,怒火中烧,我想也没想,一脚就踢开了门。佳霞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蜷缩在墙角,那个叫杨主任的男人领带耷拉在肩头,满头满脸都是汗,正抱着佳霞,两个人都怔住了,半天没有人说话,大家都能听得见彼此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