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五阿哥早产,身子骨弱些,六阿哥也没比他好多少。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还是冷的很。
布贵人披着一件草绿色的披风站在颐和轩后院里喂兔子。
往永和宫送了不少,颐和轩还有不少。
布贵人掰下手里最后一片菜叶子扔进了兔笼里面,声音不带任何起伏:“永和宫生了,这兔子也就没什么用了,待它们吃完这最后一顿饭,就都处理了吧。”
身后的小宫女恭敬的应声:“是。”
三公主红着眼眶站在后院门口,听见布贵人的话,再也忍不住,几步上前,质问道:“额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永和宫娘娘身子亏损,六阿哥胎里不足,难道都是因为额娘这兔子吗?”
布贵人眼神冰冷的看向三公主:“谁教你的这样与额娘说话?你素日里的端庄从容都到哪里去了?”
三公主眼底蓄泪:“额娘只管告诉我,是与不是?”
“永和宫娘娘怀孕,我好心允你送兔子肉去给她补身子,她身子亏损,六阿哥胎里不足,与我有何干系?难不成我将辛辛苦苦养大的兔子送与她吃还送出错了不成?”布贵人语气有些寒凉:“回你屋里去,抄《孝经》百遍,不抄完不许出来。”
三公主不死心的继续问道:“那为何永和宫娘娘生产,额娘便要处理了这些兔子?”
“我不愿养便不养了,它们生来便是畜生,生死全凭我一念之间。”布贵人眯眼:“永和宫里想必还养着你之前送过去的那些,若是这兔子真有什么问题,太医一验便知,你当真觉得,我有那么蠢?”
三公主深深的看了布贵人一眼,转身离开,玫红色的披风在空中甩出了一道弧线。
望着三公主的背影,布贵人喃喃道:“她从前甚少穿这么鲜艳的衣裳。”
布贵人身后的小宫女琢磨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公主年幼,正是喜欢颜色的时候。”
布贵人回头睨了小宫女一眼,没再说话。
小宫女缩了缩脖子,今日这风怎么这样凉。
年后恢复春耕,经过一个冬日的重建,地动所带来的影响已经降到了最低,家园重建,灾民难民们也都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虽然算不上喜气洋洋,人们的脸上也都洋溢着希望。
平定三藩之乱后,政权趋于稳固,经济生产有所恢复。
皇帝将忙于政务的紧张心情,突然释放为平缓愉悦心情。
玛琭出了月子,侍立在御案旁为皇上研墨,皇上拿着画笔在纸上勾勒。
不多时候,一套精美的茶具跃然纸上。
“如何?”皇上放下笔,拿着一旁的湿帕子擦手。
玛琭踱步到皇上身侧,端详着画上的茶壶:“皇上从前不是都喜欢山水吗?今日怎的画了这茶壶茶杯?”
“朕打算把官窑交给内务府,日后就能生产咱们自己喜欢的瓷器了。”皇上搂着玛琭的后腰:“日后你有什么喜欢的,都告诉朕,朕让内务府给你烧制。”
“那感情好。”玛琭回头看着自己身侧意气风发的年轻君主,满眼欢喜:“那日后可要麻烦皇上多给臣妾画一些花样子了。”
“你啊,惯会偷懒。”皇上拉着玛琭坐在了龙榻上:“自己想要的还不肯自己动手。”
“那是因为皇上画的,臣妾都喜欢。”
御窑厂兴建,日后官员监督均是肥差,前朝不少人都将眼睛盯在了御窑厂上。
竟有人花银子使门路求到了玛琭跟前儿。
玛琭看着小福子递来的字条,一阵的心寒与无语。
字条是夹杂在乌雅氏府邸的家书里一同递进来的,与之一同递进来的还有两万两银票。
嫔位一年的月例银子是二百两,这两万两还真是大手笔。
武威递来的家书里面只有寥寥数语,前半部分是诘问玛琭为何不肯将四阿哥交给佟贵妃抚养,如今膝下已有两位阿哥了,命令玛琭去与皇上求情解了佟贵妃的禁足,并将身子强健的四阿哥乖乖的送到承乾宫,给佟贵妃娘娘赔罪。
家书的后半部分是交代玛琭向皇上吹枕边风,按照字条上的人名举荐人员去兴建御窑厂。
字字句句,全是责怪与命令。
没有一丝一毫是关心玛琭如今的日子过的好不好,身子是否恢复了的。
玛琭垂眸,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应和着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打湿了皇上的心头。
“都说春雨贵如油,咱们德嫔娘娘掉的金豆子可比春雨更加的惹人怜爱。”皇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玛琭身前,抬手拂去了玛琭脸上的泪水。
“家书?若是惹你不快,不看了便是。”皇上扫了一眼玛琭手里的纸张,并未刻意去看纸上的内容。
玛琭吸了吸鼻子,将手里的信连同银票一同递给了皇上。
皇上挑眉:“什么?”
“给皇上充盈国库。”玛琭的睫毛上湿漉漉的,明明是嗔怪的话,说出来却带着一股吴侬软语的意味。
皇上轻笑一声,接过了玛琭递来的信件,一字一句看了过去。
估摸着皇上看完了,玛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玛信上交代的事情臣妾不知该如何去做,皇上教教臣妾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