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皇帝带着太子殿下祭拜了福陵和昭陵,搬诏内外,加恩肆赦。
自此,胤礽的太子之位算是名正言顺,无人再敢议论半分。
金銮殿前的丹墀处,大阿哥胤褆站在文武百官前头,看着皇上牵着小小的胤礽一步一步地从宫门外走进来,接受着文武百官的叩拜,接受着天下万民的叩拜,甚至是接受自己这个皇长子的叩拜。
心里憋屈啊。
自己明明是皇长子,是大阿哥啊。
怎么能越过自己去立一个小娃娃为太子呢?
皇阿玛糊涂啊!
胤褆的手垂在身侧,死死的攥着拳头,青筋暴起,才堪堪压制住自己满心的愤懑,跟着文武百官一块垂首磕头,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礼毕,胤褆憋着一口气来到了钟粹宫。
看见惠嫔正悠悠闲闲地阖眼躺在绿柳的腿上,由着她给自己揉着太阳穴。
胤褆皱眉,深吸一口气:“请额娘安。”
“嗯。”惠嫔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
“额娘如今就这般自暴自弃了吗?”胤褆到底年纪小,能忍到此刻已然不易。
绿柳对着绿萼使了个眼色,绿萼对着惠嫔和大阿哥分别福了福身,招呼着其他宫女退了下去。
惠嫔就着绿柳的手坐起了身子,抬手压了压鬓角:“你这是在质问本宫?”
“儿臣不敢。”大阿哥的声音闷闷的:“只是年后便有两位新娘娘入宫,儿臣不想看到额娘郁郁寡欢。”
惠嫔睨了一眼大阿哥,声音仍旧慵懒:“你有上进心是好事。”
“额娘……”大阿哥急了。
“绿柳,去端碗莲子汤来给大阿哥去去火气。”惠嫔吩咐。
“是。”绿柳应声退下。
见人出去,惠嫔招了招手,让大阿哥坐在自己身侧的小榻上,将自己面前的茶杯往大阿哥那边推了推:“新进贡的乌龙茶,配了松柏上的雪水烹煮,本宫还没来得及喝,你尝尝。”
胤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立马放下,目光灼灼地看向惠嫔。
“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倒也算得上雅事。”惠嫔不紧不慢地捏了一颗果子放进嘴里:“唔~好酸。”
见着惠嫔如此淡定,大阿哥那颗浮躁的心也跟着平和了下来,他端起茶杯,又品了一口:“乌龙茶韵如兰芷,一饮涤尽凡尘事。果然好茶。”
惠嫔见他不再急躁,满意的笑了笑:“人贵如茶,不论如何,水落石未出,终究还是可以拨乱反正的。”
“额娘……”
“本宫是你的额娘,你是本宫唯一的指望。母子血脉相承,你如今知晓上进,本宫很是欣慰。往后的日子还长,莫要急于一时,羽翼未丰之时,蛰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惠嫔拍了拍大阿哥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道。
“额娘之前从未与儿说过这些话……”突来的温情,让大阿哥有些不知所措。
“与你说什么?那拉氏地位显赫,你又是皇长子,但凡本宫与你稍显出色,便都是别人眼里的活靶子!中宫有嫡子,你这个长子便是眼中钉肉中刺。唯有本宫跋扈无脑不堪为后,你冲动易怒不宜承继大统,才能保我母子二人一条性命,才能让你平安长大。”惠嫔不甚在意的说。
“可是……”大阿哥有些懵,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是今日,拥立太子,一切都看似有了结果,你我二人也可以松泛一些了。”惠嫔继续说:“今日与你说这许多,是觉得你已长大了,也住到了阿哥所,不想你被其他有心人挑拨利用。你且记着,无论如何,在这宫里,只有额娘不会害了你去。来日方长,你眼下要做的便是韬光养晦,以图来日,你可明白?”
“是,儿臣谨遵额娘教诲。”大阿哥起身,郑重的给惠嫔施了一礼。
“去吧,让绿萼领你去库房挑些好东西送去给太子,贺一贺他荣登储君之位,想必你皇阿玛是愿意看到你们兄友弟恭的。”惠嫔端起大阿哥刚刚喝过的茶杯,想了想,又放下了,还嫌弃的拿着帕子挥了挥。
大阿哥的脑子还有些懵,行了告退礼,出门去寻了绿萼。
惠嫔的话,他需要回去之后好好的想一想。
眼下还是先挑了礼物去吧。
太子确立,又值年关,玛琭亲手绣了一大一小两套寝衣。
大的是明黄色绣海龙缘,领口袖口加了一圈云龙纹样。
小的则是用了香黄色细棉布为主,绣了岁岁平安和如意云纹。
玛琭收了最后一针,将衣服递给了竹溪:“先收起来吧。”
“小主不送去给皇上和太子殿下吗?”竹溪小心翼翼地捧着两套寝衣问道。
“皇上和太子殿下万金之躯,想必是不缺这一件衣裳的,等东宫鼓乐停了,再将太子殿下的送过去吧。至于皇上的,便等着年后皇上什么时候过来再拿给他吧。”玛琭想了想,说道。
“是。”竹溪福了福身,寻了两个精致的盒子将两套衣服分别装了起来。
玛琭顿了顿,又想起一件事情:“对了,你那个同乡……也是个厉害的,寻个机会让他来我跟前回话吧。”
“奴婢上次去的时候,他说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