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四下传来几声“崔大人令,开船!”
一瞬间爆竹声起,花船顺流而下,已缓缓动了起来。借着爆竹扬起的烟尘,几个黑衣人蹿上了花船,将元来万宝庆围了起来。
崔敏之一个不慎,被突然行走的船吓了一跳,脖子触碰到冰凉的刀尖,又受了一刀,感受到温热的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崔敏之默默攥紧了衣袖。她如今被横刀脖颈前,即使手中捏着袖箭,也没有施展的余地。只盼贺遐的动作快一些,还能来得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韩方急得直跳脚,冲上前去想要拦住花船,可他人在岸上,哪里能拦得住水里船。“快,快拦住船!”韩方气结,他那是要放船的意思吗?!他分明是觉得贼人的要求太离谱啊!
韩方此刻根本顾不上多想,崔敏之却不傻,眼前这些人,有两个是一直藏在花船上的,五六个是趁着鞭炮的烟尘翻身上的花船,应该都是一早计划好的。他们的目的就是在花船过东南门后,将花船上的银两转移。想来,灵渠下游也有接应的人。
贺遐,你来得及吗?!
船已动了,纵然韩方再如何抓狂喊人,也都无济于事,覆水难收。
崔敏之给元来、万宝庆使了个眼色,两人面对围上来的黑衣人,都乖乖束手就擒,嘴里念叨的都是“我们不反抗,你们可千万不能伤了我家小姐!”“我们小姐可是安乐侯府的千金,若小姐有事,侯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戏做得不可谓不真,连领头的,就是把刀架在崔敏之脖子上的那位,手劲儿都松了三分。
“阿拓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绑起来!”大概是忌惮崔敏之的身份,领头的这位阿拓也不敢擅自动手。他们此番行动十分谨慎,就是怕引来追踪,此时还是小心为妙。况且,万一遇到点什么,这位安乐侯的千金还能当作人质。
“真不知道是该说你们不走运,还是我们不走运。”
等崔敏之三人被绑了起来,阿拓收了刀,一马当先地坐在了一个箱子上。
崔敏之假装害怕,把自己缩进元来与万宝庆的身边,眉目低垂,唇齿微颤。
阿拓虽然说着“不走运”,但他心里已经十拿九稳。一来韩方不过是鸿胪寺丞,既调不动兵马、又叫不动衙门;二来他们顺流而下,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出城。他们不信,韩方能拦得住他们。
只要出了城,有外面的人接应,他们一定能带着银子离开京城。
“就是可惜了主人多年的经营。这个祺王,真是该死。”阿拓提起贺遐,十分咬牙切齿。
主人?
崔敏之隐在元来与万宝庆的身后,支起了耳朵。
他们口中的“主人”难道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银沙公主阿诺莎?
只是他们的话题并没有再提及这位主人,反而将贺遐翻过来倒过去地骂得狗血淋头。
元来实在听不下去,额上的青筋都要暴起,硬是在崔敏之的恳切眼神下强忍了下来。
一会儿抓住了这群人,他一定要为殿下找回场子!
敢这么骂殿下,骂一句,我扇你一个嘴巴!元来恨恨地想。
花船一路伴随着礼炮的声响,沿着灵渠往东南方向行进,无人发现不对,不少民众迎着花船放入河灯,希望这些河灯能和花船一道南下,为家人祈福。
其中就有一盏写着俞进宝名字的河灯。
“愿表妹俞氏进宝早登极乐。”
与另外一盏写给俞家全家的河灯,一道随着灵渠流水,缓缓向前。
华仲盈带着妹妹华静姝写下对俞家的愧疚与祝愿,亲手放下河灯,望着河灯飘向远方。
“花船上似乎有人。”华仲盈恍然看到几个人影,有些困惑。
“有人不对吗?总要有人在船上放炮呢!”华静姝察觉今日兄长的兴致缺缺,不知是因为对姑父一家的愧意,还是听说敏之小姐有约的介意。
“放礼炮的人应该是鸿胪寺的礼官,但我刚刚看到的人影,好像不曾穿着礼服。”花船是朝廷祈福的仪式,一应用人都应有礼节才对。
“许是偷懒罢了。”华静姝天真道。
偷懒?
华仲盈虽然觉得太过荒唐,不过刚刚他也只是匆匆一瞥,此时花船已从眼前过,想要再确认已然来不及,也只能随它去了。
“阿拓哥,快到东北门了。”
“准备!”
上元节的花船是每年的管理,守闸的小吏惯常是知道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是会顺利通行的。但,这不是有三个意外在船上嘛。
“藏好了,别弄出动静,不然……”阿拓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警示崔敏之三人。
三人连连点头,压低声音道:“只要壮士肯放了我们,我们一定配合!”
放了?放不放,那得看主人的意思。不过现在嘛,哄哄他们也行。阿拓如实想着,随意点点头。
船行至闸口附近,果真,未等有人招呼,铁质栅栏式水闸已经缓缓拉开。
阿拓几人隐在暗处,全神贯注,只待花船缓缓飘过闸口才松了一口气。
“出城了!”
阿拓一声令下,几人赶紧掏出家伙,摆起船篙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