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贵人说是同瓜尔佳文鸳一同走走,可到底也没有走的太远。
两人沿着御花园的石子路缓缓走着,只当是散步。
御花园本不大,但这个时辰来往各处而路过的宫人却不曾间断。
两人谁也未曾开口先说着什么,一时之间气氛甚有几分微妙。
瓜尔佳文鸳第一次觉得这条石子路那样长,好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头了。
“贵妃娘娘,嫔妾同您稍作歇息片刻吧?”
欣贵人亦感觉彼此之间有些默然,遂抬手指向不远处,出言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瓜尔佳文鸳素日几乎出行皆乘辇轿,甚少走这么远,且还是在这种石子路上。
她面色如常的温和应了一声,看似无恙,可穿着花盆底的脚早已有几分酸胀。
两人由各自宫女的搀扶着上了几层台阶后,面对面坐在阁内对立木椅上。
这是入宫这几年以来,瓜尔佳文鸳第一次与她单独相处,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她。
欣贵人在后宫嫔妃之中容貌并不算出众,但胜在眉清目秀,看上去也颇为舒服。
瓜尔佳文鸳淡淡一笑,率先开口道:
“有日子没见,姐姐气色愈发红润了,可见是有淑和公主日夜陪伴的缘故。”
欣贵人闻言倒也不反驳,只是少不得要出言客套一二:
“贵妃娘娘客气了,嫔妾位份低微,怎敢当您一句姐姐。”
“姐姐这话便见外了,这儿又没有外人,且咱们是熟识了,你比本宫年长几岁,阅历又深,本宫心里是很敬姐姐的。”
瓜尔佳文鸳话说的亲切 且语气十分温和,一两句话下来让欣贵人听去心里有了些许暖意。
欣贵人言语推辞说:“贵妃娘娘这话实在折煞嫔妾了。”
瓜尔佳文鸳心中暗想,这欣贵人一向快人快语,平日里面对敬妃几位潜邸老人也没有如此客气,照这般来看,想必是有事相求。
“姐姐好歹是淑和公主的生母,又侍奉了皇上这么多年,实在不必如此自谦,否则便是把本宫当外人了。”
“娘娘既如此说,那嫔妾只得顺从了。”
欣贵人言罢,又吩咐身边的宫女,以淑和公主今日穿的单薄,唯恐吹了冷风着风寒为由,令其带公主先回宫去。
瓜尔佳文鸳见状便明白,欣贵人是有话要讲,遂便也心照不宣的支开了自己身后的景泰,让其回宫取手炉过来。
云莺也福了福身走至阁外,好留给两人可以单独讲话的空间。
“淑和公主如今跟着姐姐住,姐姐可要多带着来本宫宫里与弘晏他们热闹热闹。”
“是”
欣贵人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此事,稍有些意外,而后顺着应了一句,而后又接道:
“不过也只是随嫔妾暂住罢了,比不得您与惠嫔、莞嫔一般能把孩子留在身边教养。”
瓜尔佳文鸳略一迟疑,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默然。
欣贵人一向说话直爽,必不会莫名说这些没来由的话,想必是有所深意的,若真有大概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吧。
许是也看出了她的纠结,欣贵人顿了顿随即又为自己补了一句:“嫔妾一时有感而发,贵妃娘娘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这是自然。”
瓜尔佳文鸳说完,随即嘴角又勾出一抹清浅温婉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直截了当:
“不过想必姐姐今日还有旁的事想对本宫讲吧?”
欣贵人不置可否,先是一言未发,只是手中紧紧攥住了手帕,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一般,而后温和一笑:
“嫔妾知道,淑和能随嫔妾暂住是因贵妃娘娘请旨修缮阿哥所与撷芳殿,所以一直想当面向娘娘致谢,不料今日便遇见了,可见是有缘呢。”
“本宫当什么呢”瓜尔佳文鸳心下了然,抬手轻抚自己的鬓角,淡淡道:“随口之事,姐姐不必太放在心上。”
“对您来说是随口小事,对嫔妾母女来说却是恩赐。”
其实欣贵人也是个可怜人,好歹也是从潜邸就侍奉皇上的老人,还生下了皇长女,如今却不过是个贵人。
这倒也罢了,自皇上登基,按律阿哥公主要送到阿哥所与撷芳殿抚养。
三阿哥大了,李贵人见他倒容易些。四阿哥自不必说,五阿哥虽养在宫外,但总归有生母陪着。
只有她与殁了的循嫔诞下的是公主,可循嫔当时有华贵妃庇护,求得恩典可以准其把温宜留在身边养育。
只有她的淑和被单独送到了撷芳殿,想见一面都得遵着老祖宗的规矩来。
后来选秀的新人入宫,之后又接二连三的生下孩子。瓜尔佳文鸳如此得宠,自不必说六阿哥便留在了永寿宫养着。可惠嫔与莞嫔同是公主,却可以留在身边养育。
若说欣贵人不曾羡慕过自是假的。
后来慎嫔诞下七阿哥,没过多久因天象之说也被送到了阿哥所。欣贵人除了心疼慎嫔,亦是有几分感同身受在的。
直到瓜尔佳文鸳求了皇上修缮阿哥所与撷芳殿,淑和才有机会随她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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