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瘫坐着,脖子枕在凳子不算高的靠背上头,双目无神的看着天。
她太伤心了。
她最好的朋友不爱她了!
更伤心的是,她们走不出这片山林。
绕来绕去也是瞎打转罢了,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好心人,却是村子里的大巫。
她们直接就被带回来了,李老头痛哭流涕着说是不好意思给村子里添麻烦,这才遮掩过去。
大巫还好心的要给小孩看看受伤的腿。
小孩伤的快,好的也快,现在哪有什么可给他看的,只好说——
“许是真神庇佑,吃饭时就都好了。”
村长一家和大巫听了果然信以为真,很高兴的劝了他们几句就回去了。
徒留下一院绝望的人。
“我们干嘛不直接说要走?”常小余恍恍惚惚的说。
“唉,那太可疑了吧,”李老头,“人家又分房又分地的,上哪儿找比这更好的地方?缺心眼才会走吧。”
“咱们可以缺。”小孩闷闷不乐的说。
曹平:“最好别,我刚刚听到大巫疑心你们的爷爷是人贩子,不过咱们都很乖,所以他们安心了。”
李老头风评被害,但她们也安心了。
曹平:“不过大巫接着就问他,怎么把王五家的房子分给了咱们,真神还没看过房子安不安全呢。
村长说他瞧着没什么事,咱们人多,只有这儿住的开。”
这话就很可疑了。
“他们还说了什么?”胡扇娘皱着眉问道。
“成,那先这样吧,没什么事早点睡吧,明日我在村里传法。
好,我叫她们也去听听。”
曹平说罢,向楼上走去。
大家还是头次注意到他的要走。
小孩偏偏头:“你干嘛去?”
“睡觉。”
“唉,这孩子,心咋恁大呢?”李老头直叹气,然后就见其他人纷纷起身。
“那我也睡吧。”小孩还嘟囔了句。
她们这个年纪,犯起困来,站着都能睡的着。
横竖也没办法,不睡觉还能干嘛。
只有心最重的李老头睡不着,第二日起来唉声叹气的声音,都比往常更压人了。
刚吃过早饭,大明就来找她们去听大巫传法。
他是村长的侄子,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他和弟弟小明,一直住在村长家里。
天天跟着叔婶身后转悠,比儿子还像儿子。
李老头路上和他说了几句话,正要细问问,就到了传法的地方。
这是片空地,也有磨盘和水井,或许秋收时也会当做打谷场来用,红白喜事张罗不开,也可以在这里摆桌子,要是请了人唱戏,地方也足够搭台子。
平日里要聊天,玩耍这也是个不错的去处,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村子都有这样一个可以共用的地方。
反正小孩她们看到这样地方,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就是正中那面竹墙前头空无一物的大神龛叫人有些不安。
村民们供了许多鲜果和不知名的点心,酒肉饭菜把供桌摆的满满当当,还有些花草石子之类莫名其妙的东西,是小孩子们放上去的,一只大铜鼎里头烧着香。
供品似乎都是村民自发带来的,来晚了,又实在摆上去的村民,还有些懊恼似的,互相埋怨两句,自己去寻地方坐了。
全村的男女老幼大概都来了吧。
“跟过年似的。”
小孩的意思是说,跟过年祭河神一样。
不过单理解字面意思也没有什么错啦,这么多好吃的,这么热闹,可不就跟过年一样嘛。
大明说:“差多了,我们这里过年是最不重要的事。”
“那什么重要?”歪丫追问道。
“最重要的当然是供神传法,其次是祭祖,再之后还有春耕秋收,抢水,徭役,分房分地,红白喜事,这些都是一等一的要紧事,你们住长了就知道了。
不说前几件,单说最后一件,村里人成婚,差不多年纪的都会赶在一起,那日整个村子都挂红庆祝,要是死了人,满村都挂白一同办丧事。
不知道你们那边的习俗是什么,反正我们这里认为大家生在一起长在一起,吃一片地里出的粮,喝一条溪里的水,像树一样盘根错节着,都是一家人,好事大家一块分,难事大家一块担,没有什么你家我家的。
过年算什么,大家天天在一块,天天都是过年,你家里要服丧,我穿着新衣庆祝,那人人都应该唾骂我。
对了,过一会儿大巫传完了法,你们可别走,我叔要带你们去分地的。”
大明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村民认出她们是新来的外乡人,还热情的将正前面的好位置让给了她们。
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呢?
丧事都一块办,不觉得晦气嘛?
而且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乱入进来了。
别的她们都懂,抢水是什么?
水还用抢嘛?她们那边不发水就不错了。
她们憋了一肚子的困惑,想要找人解答,但是不成,有人喊了一句,大巫来了,周围骤然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