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孩把手从衣服的破洞里伸进去,都能摸到肚子了。
衣服上正正好好四条破洞。
像什么抓的,或许是老鼠吧。
为什么?
她不知道,她只是个对这世界一无所知的破小孩!
身边还有个气疯了的大人。
刘仁本真的很气,但他没揍裴小孩,因为他买的藤条,实际上是根粗重的鸠杖,他拿来拄的,用来打人的话,他怕自己把她揍死。
同行的人还拉着他劝道:“行了行了,孩子找回来就好。”
又劝裴小孩说:“在外头没少遭罪吧,快给你爹认个错,听话回家去吧。”
刘仁本怒视着她心道:她叫我声爹,我就就坡下驴吧。
裴小孩一梗脖子:“我没错!谁让你们把我弄车上来的,我不跟你们走,放我下去!”
裴小孩没有驴一样的脸,倒是有驴一样的性情,短暂的懵圈后,她立马就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了,抱起猫就要跳车。
被捆住的五只猪哼哧哼哧的大叫。
一个孩子和五只几个月大的猪猪,挣扎几下能有多沉?
反正裴小孩觉得,那些人不拽她的话,车是不可能翻进水沟里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嘛?”刘仁本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裴小孩抹一把脸上的泥,想了想义愤填膺道:“这都是你们的错!”
“错你二舅奶奶,我打死你!”刘仁本自从跛了之后,头回蹿的那么高,举着鸠杖就抡她。
裴小孩拔腿就跑,边跑边叫嚣:“本来就是,谁让你们逮我的,你们不抓我,不就没事了嘛?”
几个泥一样的大人,拳头握的死紧,没有一个吱声的,打吧,这孩子再不打就翻天了。
裴小孩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揍,被刘仁本捆吧捆吧放猪边上了。
哭咧咧的还嚷嚷呢:“你放开我,谁许你捆我的,我都没有同意!”
“你老子我同意了,小兔崽子,捆你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刘仁本狠狠的揉了一把裴小孩的短发。
裴小孩大声道:“我恨你一辈子!”
“恨切!”刘仁本满不在乎,“屁大的孩子你懂什么叫恨。”
“行了行了,别嚷嚷了,”有人劝道,“等你大了就知道你爹是为你好了,在外头要饭饿坏了吧,来来来,吃一口饼。”
一个油饼褪去沾了泥巴的油纸,怼到嘴边儿。
油汪汪,金灿灿,还有肉香,能闻到咸滋味儿。
“你才要饭呢!”
裴小孩仰起头怼了一句,然后苦大仇深的盯着那饼。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嘿,这孩子,”拿饼的人也真是服气,“饿死你你也不怨,饭都到嘴边了,还有心思骂人,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可吃了?”
刘仁本:“不要管她,饿死她吧,把饼拿过来,咱们分了算了。”
裴小孩一口就咬下去了,咕哝道:“凭什么!你让我饿死我就饿死啊,美得你大鼻涕冒泡!”
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招人恨呢?
那个熊劲儿跟家里的兔崽子一模一样!
大人们表情复杂。
刘仁本按着她的脑袋,愤愤道:“你要是个男孩,老子一天打你八顿!”
哼,瞧不起谁呢。
净持师太一顿就顶八顿了,她以前天天挨揍,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换成村里那些流着鼻涕找妖怪的男孩,早就哭爹喊娘了。
裴小孩都不稀得搭理他。
吃了油饼,就累的呼呼大睡,中途醒了一次还生气呢:“你们是不是给我下药了,我为什么这么困?!”
刘仁本是真想揍死她,还下药,她要不要看看自己造成了什么鬼样子。
蓬头垢面,脸上胳膊上那是被什么咬的,全是包?衣裳也破了,鞋也坏了,手上还剐蹭了不少口子,腿上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知道在哪儿磕的。
折腾成这个熊样,不累不困都有鬼了,那在家里是没人叫她起来干活,就懒的恨不得睡到日上三竿的主儿,在外头睡的着?
刘仁本想的大体上没有错,不过还是有点误差。
她在外头确实活的很可怜,都没有正经吃的,但是裴小孩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可怜,睡的也很好。
她喜欢山上庵的一切,所以不在乎身体上的伤害。
更确切的说她是她想回到从前,不惜所有,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累是因为安魂香闻多了,又干了不少的活。
刘仁本把她带回家,裴珠和翠梅把她洗干净。
叮叮当当的玩意儿重新挂回到她身上。
裴珠想说点什么,又有点拉不下脸,只能一直忙忙活活,很热情的问她要不要吃,要不要喝,要不要她哄她睡觉。
她很高兴说:“回来就好,乖小孩,以前那些都不算数了,以后咱们娘俩好好相处好不好?”
她们这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很懂事的,尤其是女孩,家里随便养养,只要不死,她们就能跌跌撞撞就长大了,活的比男孩更小心,还是会时不时被家里嫌弃不懂事,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听到类似于道歉的话。
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