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佩囊装不下,找能装下的东西来不就好了嘛。
自己抬不动,找能抬动的人不就得了嘛。
反正那么大个蛋,煮熟了怎么也够她吃了,裴小孩虽然小气,但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
而且她到底是个孩子,还是很希望得到大人的肯定和赞扬的。
裴珠听见‘叮叮当当’的银铃响就知道是裴小孩回来了,正纳闷她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灰扑扑的土猴。
那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怎么了这是?又跟人打架了?”裴珠正坐在院里乘凉,摇着一把绫绢团扇,打扮的溜光水滑漂漂亮亮的。
那土猴却冲过来,一把拉住她。
雪白的袖口一下就多了个黑爪印儿。
裴小孩:“干娘,我找到了一个特别大的蛋,我抬不动,你帮我抬回来吧,我们得快一点,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可能就给捡走了。”
裴小孩一边急切的拉她起来,一边叫人:“翠梅,翠梅姐姐你拿个箩筐,和我们一起去吧。”
裴珠看着越来越埋汰的袖口,额角的筋是突突往起跳,真是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快点把她这身衣服洗一洗。
这料子可不经脏,她在家里才舍得穿一会儿。
“等等,”裴珠看她拉着自己就往外走,忙叫住她,把扇子小心的放下。轻轻抚去她的手,“娘这身衣裳不好出门,你得等我换一身……要不让翠梅和栓子陪你去就是了,娘在家里等你也是一样的。”
养了一阵孩子,新鲜感渐渐褪去的裴珠,现在是能懒就懒,这些孩子吧,以前偶尔看一看还挺可爱的,真养起来,那真是谁养谁知道。
不是你说前门楼子,她说胯骨轴子,就是又笨又淘。
长岁和百福还乖一些,小孩……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日和人打的灰头土脸,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野。
叫她和弟弟妹妹一起玩儿,想着能磨一磨她的性子,她也不听,管轻了不成,重了又怕离心。
裴珠的性子本就有些急躁,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了。
裴小孩看她这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胡乱的点点头。
到门口叫栓子和翠梅,栓子是两手空空来的,翠梅也没去拿她要的筐。
她就有点生气了,叉腰大声道:“翠梅,我要的筐呢?”
翠梅解释说:“一个蛋,不至于用筐……”
“不管至于不至于,我都说了让你拿个箩筐,你为什么不听,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不用的,”裴小孩听她这么说就更生气了,指示栓子道,“她不拿你去拿。”
“哎,好。”
栓子低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跑回去,很快就把筐拿了出来,
“这个行吗?”
裴小孩:“有点小,要大一点,能装半个我的。”
“半个你?”翠梅一下就笑了出来,“小姐,你糊涂了吧,哪有那么大的蛋。”
“就是有,你不信就别跟着了,让栓子和余大娘跟我去。”裴小孩皱着眉说。
翠梅:“余大娘还要做饭呢。”
“那就让栓子和我去,反正我不要你!”裴小孩气的脸都红了,看栓子把筐拿来了,说了声,“咱们走。”
然后扭头就跑。
翠梅也没太当回事儿,转身回了院,裴珠问起来,她照实说了,然后说了一句:“还真是没看出来,这大小姐平日里话不多,倒是个急脾气,认准了什么,就听不进去话了,家里人能让着她,可以后要怎么办呢?”
翠梅在刘家也有好几年了,裴珠是拿她当妹妹看的,也爱和她说些心里话:
“谁说不是呢,这孩子还真不像是出家人养出来的,什么都不会干,性子也倔,现在也不肯叫我一声娘,估摸着还念着师太们能来接她回去,也是可怜。
发脾气也好,回头啊,我正好借这事跟她好好说说,没准儿反倒说开了呢。”
“要真那样就好了,”翠梅说,“我看二少爷和三小姐都很喜欢她,要是她把脾气改了,这一家子得多和睦。”
翠梅当初对裴小孩那么客气热情,就是为着家里好,现在自然也是如此。
栓子就没她那么爱操心了。
他在家里就闷头扫地,劈柴,打水,喂鸡喂兔子,收拾猪圈,叫他干嘛他就干嘛。
一天也不说几句话。
余大娘存在感不强,是因为余大娘老是陪着老夫人刘莲花。
他存在感不强,纯粹是因为自己太闷了。
闷到他这个现成的孩子,在刘家出来进去干了好几年活,硬是没一个人想到,可以收养他。
才十四岁的人,一点活泛劲都没有,也是很怪了。
裴小孩带他去乱石土堆那边,他也没什么反应,脚陷下去,就默不作声的拔出来。
直到裴小孩把那个大蛋指给他看,他才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又没有了。
他把石头放到背篓里,想了想又脱下短衫罩在上面,这才背起来和裴小孩一起爬上去,往家走。
裴小孩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他:“我是不是没说谎,就是有半个我这么大的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