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多事之秋,进忠伺候在皇上跟前很难找到机会脱身,没法亲自到嬿婉跟前去。
嬿婉索性提前几日让春婵递信,将一切部署都安排好,挑了个天朗气清的日子,亲自去寻皇上。
“皇上,令妃娘娘来了,说是夏日炎热,担心皇上龙体,亲手做了百合莲子羹,皇上可要一见?”进忠进到内殿替她通报,看着皇上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
皇帝刚处理完政事,正坐在椅上歇息,听到来人是嬿婉,想想还是挥挥手将人传进来了。她这几年恩宠不断,皇后再次有孕后她依旧帮着协理六宫,这个脸,皇帝还是愿意赏她的。
况且这几日他忧心政事,十分劳苦,来个人舒缓下杂乱的心绪也好。
“臣妾给皇上请安。”
“快起来吧,你怎么还亲自跑到这来了?你素来畏热,以后这种小事交给下头的人去做便好了。”还未等她行完礼,皇帝便上前拉着她的手引她到一旁落座。
嬿婉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色旗装,上面缀着些正绽放着的白玉兰,动作间轻轻摇曳,十分婉约俏丽。
遥遥看一眼,夏日心间烦躁便被驱散几分。
她盈盈一笑,转身将春婵手中的羹碗接过递到皇上跟前:“自打来到圆明园,皇上的心便一直扑在勤政殿,臣妾都快一个月未见过皇上的模样了,您不去后宫,那便只能臣妾赶来相见喽。”
“近日朝中事多,朕也难以脱身,等回头空闲下来再去见你。”
皇帝接过羹碗,垂首喝了两口。
这倒没有诓骗嬿婉,准噶尔生事,十阿哥病弱,就连太后也病倒了,皇帝这段时间确实忙的脚不沾地。
说话间,皇帝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淡蓝色衣裙,恍然间想起,自己也是在圆明园勤政殿外与太后初见。当时她也是穿的这么一身蓝色衣裙,上面绣的是月白色的莲花。弯下腰与他说话时,绽放的荷花也跟随着动作摇摆。
只是令妃身上这件娇俏,没有当年太后穿的那身淡雅。
想当年,她是唯一肯亲近自己的妃嫔。
一想到太后,皇帝这心中仿佛堵了块石头。一边是孝道,一边是国政,他实难两全。
见他一时失神,只盯着她衣上的玉兰花看,嬿婉微微挑眉,柔声唤他。
“皇上?皇上?好端端的怎么还发起呆来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臣妾还是派人传太医来一趟……”
“无碍,只是刚处理完政事有些头晕眼花,歇一会儿便好了。”
听到嬿婉的呼喊,皇帝敛起神色打断她的话,不动声色的避开话题。
“那要不臣妾给您按按吧,臣妾近日在看医书,学了几招按摩的法子,说是可以解乏,皇上可愿一试?”
“好啊,让朕看看朕的令妃又学了什么新奇招式,你啊!总是别出心裁。”
皇上欣然应允,脸上带着笑意,将喝了两口的百合莲子羹放在桌上,由着进忠将自己扶起到软榻前。
嬿婉见状卸下指甲交到春婵手里,净手后让皇帝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按揉起他的额角。
“看皇上今日精神头不好,臣妾见了着实心疼,政事再忙,皇上也该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她嗓音柔和,在耳边轻轻叮嘱着,落到人耳朵里,似山中涌出的汩汩清泉,清爽甘冽。
皇帝突然涌上倦意,慵懒的闭上眼,享受着她小意温柔的服侍。
“准噶尔内乱,端淑长公主现状堪忧,叫朕如何能安心呢?大臣都劝朕让长公主再嫁,太后虽然应允,但她年岁渐长,身子不大好,不能让她安享晚年朕实在是愧疚,准噶尔不顾人伦,大臣们不愿多生事端,太后贵体抱恙,还有朕的妹妹......他们都劝朕再嫁公主,令妃,你又是如何看此事的呢?”
其实皇帝更想问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如何看待不顾人伦,逼迫妹妹再嫁杀夫仇人的自己。
听这话,嬿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精光,而手下却是一顿,脸上做慌张模样:“皇上,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
“不过是些私心话,朕饶你说,不治你的罪,说罢。”皇上没有睁眼,只是继续沉浸在她的按揉里,喃喃说着。
嬿婉仔细思索一番,才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臣妾一心向着皇上,一切自然以皇上的心做主,臣妾不通政事,但依臣妾所看,准噶尔言行卑劣粗俗,同儿时印象里街上那些市井流氓没有区别,对待流氓,就应该好好打一顿,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听她说到这,皇帝醍醐灌顶,兀的睁开眼坐起来,转身看着她,正视起嬿婉说的话。
“皇上?”
嬿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停止了话题。
“无妨,你继续讲。”
“流氓向来贪心,若是一味忍让下来,他们只会要的更多,一次两次便罢了,若是他们一直纠缠不休,那岂不是处处受人掣肘,要受人脸色过日子吗?这些只是臣妾的粗浅之见,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您是这大清的皇帝,是天下之主,一切得看您自己,看您的心。”
“看我的心......”
嬿婉此话在皇帝心中掀起惊天骇浪,他不断的呢喃着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