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是令人享受的。
略凉的风扑面而来,披上披风,这风又从脖子里钻进去,贴着皮肤一直往里面凉去,可是这感觉又让人精神振奋。
步绾绾扶着帝祈云的手,踏着小凳,登上马车,她这时候还真没去乱蹦乱跳,而是像所以刚得知自己有孩子的年轻准妈妈一样,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身体。
怀安王和傅玉莹率着傅家上下百人,全都恭敬地跪在马车边,傅家三个被打得死去活来的儿子也被抬了出来,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直到这帝妃二人到了马车边,怀安王和傅玉莹才站了起来,快步到马车边,亲自给帝祈云搬凳,扶手,扶他坐上马车。
帝祈云坐好了,才手掀着帘子,盯住傅玉莹,语气淡淡地说:
“玉莹,你也不要住的时间太久,三五日后便先回宫去,绛芸也需要你帮着处理一下后宫之事。”
“是。”傅玉莹恭顺地福身行礼,又从侍婢手里接过了小包袱,递到他的面前,温柔地说:“这是臣妾亲手做的糕点,给瞬欣妹妹路上解解馋。”
“谢了。”步绾绾随口说了句,不咸不淡,不亲不热。
傅玉莹也不计较,更不抬眼看她,只轻轻勾着头,退到一边。
洛君瑜也出来了,朝二人抱了抱拳,骑上了马,慢吞吞地往怀安府外走。帝祈云固执地要为他寻到解药,所以还要继续往东,去找巫医。
生与死,于洛君瑜来说已是一场笑谈,他之前多年的努力,不过是为了圆一个爱人的梦,可惜了……此时的他,越加的不羁,只用余生去潇洒看过风景,便是他的结局。
步绾绾从窗口悄悄看他,小声说:
“帝祈云,如果真的找不到解药,他死了要怎么办?”
“死就死,谁不会死?”
帝祈云躺在一堆花团锦簇的靠垫里,长睫轻合,语气平淡,似乎谈论的是敌人的生死。
“真没良心。”
步绾绾白他一眼,揭开小盒看精致的糕点,捏在手里翻天覆去地看。雪白的糯米制成,拇指大又小的梅花造型,上面用樱桃酱攒出花蕊。
“傅玉莹的手真巧!”她赞叹一句。
帝祈云的手一伸,在半空中等了半晌,只等到冰凉的风。
“你敢吃吗?放点鹤顶红断肠草七步倒,毒死你。”步绾绾秀眉微攒,刺他一眼,把盒子用力一盖,往马车的角落里一丢,掀开马车帘子叫洛君瑜,“师傅,上车来,我们打牌呀。”
“二男一女同处一车,成何体统,好看的小说:!”帝祈云脸色微寒,缓缓睁开墨色双瞳。
步绾绾不理他,继续冲洛君瑜招手,“奇怪,为什么我和傅玉莹可以陪你坐车?师傅身体不好,你总让他淋雨,若说天下没良心的人,唯你独尊。”
洛君瑜果然窜上来了,阔袖上还沾了些许细雨,带进一马车的湿意。
“什么叫牌?”他歪到步绾绾身边,懒洋洋地转过脸,双瞳里柔情点点,唇角的笑比马车外的雨水还能濡湿人心。
这样的男人,是要女人来抱的,不是看着他去死的……步绾绾心中微叹,不免圣母之心又浓了一些,抬手就给他擦肩上的雨丝。
“牌……就是牌。”
步绾绾干咳一声,有些汗颜,他们有什么娱乐呢?没有麻将,没有扑克牌,没有电脑电视电影,唯一的乐子看看戏,伊伊呀呀唱得人心肝都僵化了。男人还能去玩玩|女人,女人除了互相斗着咬,还能干吗?
难怪后宫女子,能想出可以装满诺亚方舟的毒计来。
步绾绾撇撇唇角,斜眼看帝祈云,小脚儿在他的小肚子上轻轻地蹬。
“帝祈云你爬起来,陪我玩。”
“你还真会享福,让我们两个陪你玩。”
帝祈云一掌掀开她的小脚,双眼眯了眯,眼前一片模糊黑雾,隐隐看得到步绾绾偎在洛君瑜身边的样子,只是两团黑影而已——十四了,白天能看到一点影子,晚上能看到她的模样……
帝祈云的唇角轻轻勾了勾,又躺回去,一手撑在脑边,看着这两团黑影,突然就觉得挺高兴的。两个对他来说极重要的人,就在他面前坐着,还有步绾绾肚中的孩儿……真好!-把帝慎景关进笼子晒成人干的时候,也没这种好感觉。
“那我们两个打牌。”
步绾绾左右瞅瞅,把帝祈云的竹简给拆了,让洛君瑜给她刻字,54张牌,刻了一大堆,听着她那些黑桃红桃,阿拉伯数字,帝祈云觉得甚是新奇,也来了精神,手指拈了一只牌,慢悠悠地问:
“红色怎么弄?”
“我有胭脂膏子。”
步绾绾眯眯眼睛,从她的小妆盒里翻出上好的桃花胭脂来,挖了一坨就往竹简上抹。
“这不是我上回给你买的吗?”
洛君瑜一眼看去,微微有些惋惜。这么香甜,应该抹在她的唇上,脸颊上才叫美。
“师傅,你下回给我买更高级的吧,这小摊上的,含铅重,我都不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