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从小船涉水上岸的是特别挑选出来的精兵,他们穿着全毛皮的外套,这种衣物不仅防寒而且防水,直到二十一世纪,西伯利亚那些最寒冷的村庄里毛皮这种人类最古老的衣物之一还是当地人唯一的穿着选择,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毛皮非常厚重,浸了水以后更加如此。他们跌跌撞撞动作笨拙地涉水上岸后,一步不停地奔向附近的两个丘陵,将最近的制高点占领。随后上岸的是轻骑兵,他们因为乘着马的关系,上岸不像步兵那么狼狈,上岸后就随即四散开来,这次他们担负的任务并不是侦察而是随时应对制高点上的步兵发现的敌人,所以他们都装备了武器。
当丘陵上摇起绿旗代表一切顺利的时候,阿代尔就带领步兵大部队开始上岸了,他们除了自己的武器装备外还每人扛着一根木头,这既可以帮他们漂在水面上,也是工兵马上要用来建筑滩头阵地的材料。还有负责后勤的火头军将整桶的蜂蜜酒扔到水里,再由其他人用钩子将桶拉到岸上,给每个人分一杯驱寒的饮料。
罗怡紧张地看着他们有条不紊的行动,这套登陆程序他们事先演练过三次,不过这时候总是军队最危险的时候,侦察兵的眼睛不能看到一切,要是此刻附近有大批埋伏的敌人冲出来,滩头上的人基本就是全灭的级别。根据阿代尔的讲述,他的族人们几次在正教诸国的覆灭基本上都是因为被风吹到了陌生的海岸然后搁浅在海滩上的结果,所以罗怡提心吊胆,屏住了呼吸看他们一点点地挪到岸上、构筑滩头阵地。
阵地渐渐构筑成型,而后勤队员也在滩头上升起火来,给登陆的士兵们烤干衣物并分发热糖水作为驱寒饮料。热糖水不仅美味好喝,而且本身的甜味刺激既可以振奋精神,又可以调动士兵体内的肝糖元迅速给士兵的肌肉添加能量。这些当然不是必做的事情,阿代尔觉得给他们每人再来一杯酒效果说不定更好,但是罗怡觉得再来一杯搞不好那些因为跨海作战太兴奋的士兵直接就会发酒疯,所以只在刚刚登陆还没升火的时候发酒,后续部队就只有糖水喝了。
“该您了!”弗朗西斯催促道。
“什么?什么?”罗怡还没从紧张的状态里松弛下来,她尽量地往远处看,生怕侦察兵们有遗漏什么动静,所以一时间还没回复过来。
“该您登陆了!”弗朗西斯说到。
“哦,哦。”罗怡赶紧踩着颤巍巍的绳梯往小船上爬,她的手刚从衣服里面抽出来,凌厉刺骨的海风将她的小手冻得发红,几乎失去了知觉,但是她必须用这手紧紧抓着粗糙的绳梯一步一步往下挪,末了,到达船上的时候连忙把手又塞回衣服里,但是还没等她感叹一句,弗朗西斯就飞身而下,几乎是跳到了小船里。
“哎呀!”罗怡惊叫一声,“船要翻了!”
“没翻呀。”弗朗西斯回答:“再说,这里的水也浅得很,我看游过去也很方便。”
“我不会游泳!”罗怡气呼呼地说,这家伙的运动天赋怎么就那么好呢?她自己在这方面的天分也不能算差了,可是她一直那么忙,能挤出点时间学骑马就不错了,学游泳——她之前还没想到过这方面……“不是每个人都会游泳的!”
…“不会可以学。”弗朗西斯理直气壮地说。
罗怡双手叉腰站起来白了他一眼(可悲的是以她的身高,这样还不能做到俯视)“你教我?”
“扑通!”
……
“您命令我教您的。”弗朗西斯对着两眼翻白在火堆边哆嗦的罗怡说,显得很无辜,“又没说是以后教。”
罗怡的白眼翻得更厉害了,带他出来真是个错误,有句古老的……呃,古老的二十一世纪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有些人会把你拉到跟他一个水平上,然后用他丰富的经验打败你——但是,在决定暂时不理睬这个家伙之前,她还必须呸他一句:“你家教游泳的办法是踹人下水啊!”
“是的。”回答来得飞快,让纽斯特里亚的女王陛下不由得双手捂脸,跟这家伙交流真是……还不如和蛋疼星人交流呢!跟他交流,罗怡都觉得蛋疼起来了。
其实她倒不知道——弗朗西斯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他学游泳,起初确实是被人推下去的。
只不过,推他的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教他学游泳而已。
弗朗西斯的母亲是个纽斯特里亚的牧羊女,出身卑贱却生得很美,虽然现在早已没有人记得她长得什么模样,头发是什么颜色,眼睛是蓝是褐了——她是在放羊的时候遇到了突袭的北方人,随即被抓到船上运回了他们的家乡。因为她长得漂亮,抓到她的人就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屋子里,过了几个月,他又从别的地方抓到了别的女人,于是这个牧羊女结束了短暂的,终日流泪的“幸福”,被他配给了手下的一个奴隶,但是她到了那个奴隶的角落里没多久,肚子就鼓了起来,后来早产了一个俊俏的男孩子,那就是弗朗西斯,她自己却在生产的时候送了命,很快就被人忘却了,即使那些憎恨她的人也想不起她的名字来,或许她当初就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谁知道呢?一个卑贱的奴隶是不值得太多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