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主教启程出发前往永恒之城的差不多同时,雇佣兵阿布也踏上了归途,他对“不屈的图尔内斯特号”的小秘密有了一些猜想,但是尽管他不止一次地在海面上战斗,他对船只本身却并不熟悉,他能判断船只的灵活与速度,其他的他就毫不关心了,他对船只结构、行驶常识的匮乏使得他不能验证自己的判断。
如果是在从前的纽斯特里亚,他相信他可以通过旁敲侧击的办法打听到许多消息,不过现在这里的气氛已经全变了,自从新任女王登基以后,整个纽斯特里亚就如米拉魁人形容天翻地覆的一句老话“整个世界在陶土轮子上旋转”。许多世代相传的古老贵族,仅仅因为家主随旧王去了海外,领地就被没收,在领民当中重新分配,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在纽斯特里亚不算稀奇,老雇佣兵甚至在酒店的一些窃窃私语当中听说,有胆大妄为的家伙,主动地跑到政府里头去告发自己的主人偷偷溜出国,就这样分得了他领主的财产,而他领主的妇孺就这样陷入了孤苦无依的状态。
像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是酒馆里的人津津乐道的,诗人们列举了一个个遭遇不幸的贵族的家世,详细地描述他们的家谱和血统,而听众们一半是同情,一半是幸灾乐祸,总之,关于上层阶级的花边新闻和其他时代一样是最受欢迎的。然而。其他的一些情况,比如新政府决意重整河山,平整道路。排干沼泽地,恢复古代帝国时期的交通、水力、良田等等行为,就引不起酒馆听众的兴趣了,这些事情在酒馆里面议论得很少。诚然,酒馆里有许多就是做这一行的工人,但是他们多半是做具体工作的,计划上面的事情他们不晓得。他们干了一整天的活以后急着听小曲找乐子,不想继续谈工作。就是谈,也无非是今天的那块地真难挖。阿布在酒馆里能打听到的,不比他能在政府布告栏前面看到的多多少。
新政府到处在招收人员,因为他们不光是为官。还要行政,所以什么人都缺:缺将领、缺队长、缺士兵、缺行政官员、缺会计、缺办事员……不合格的人员们着实造成了好些混乱,但是,阿布敏锐地觉察到,在这表面上的一片混乱之下,一种严酷的秩序逐渐地建立了起来。
当然,这不是说,过去的纽斯特里亚就不严酷。在过去的纽斯特里亚,即使是主教或是公爵。也必须由一批全副武装的随从保护才能上路,拦路抢劫的到处都是,时不时还有异教徒跨海而来。连主教和修道院长都会被他们绑架勒索赎金,搞不好还会被杀。那些普通的农夫和商人就更不用说,他们晚上在自己的屋里睡觉,第二天就可能被绑到邻近某个无法无天的贵族领地上,从此再也见不到亲人,有的。甚至还会被本国的贵族和不法之徒勾结异教徒卖到异教徒的土地上为奴。
但是现在,在这种严酷的秩序下。过去那些无法无天的贵族们、那些跨海而来的异教徒,都一个个地受到了惩罚,而且这种秩序还每天都似乎遵照一个了不起的计划在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地成长着,阿布模糊地感应到这个计划,但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见鬼的,这可恶的新纽斯特里亚,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情也太多了一点儿!
阿布可以感受到这个秩序的建立,随着贵族们和强盗们一个个被严厉地制裁,法律越来越算一回事儿了——不止对那些穷苦无依的人,甚至对那些精明强干,有武装随从的人,也开始变得算一回事儿了——他们的心还是黑的,渴望的还是绑架农夫,贩卖奴隶,但是他们现在会在干这些事情之前考虑一下:“政府要是知道了……”
有些人想到政府,就规规矩矩地束了手,到“图尔内斯特派”的教堂里唱起赞美诗来,并慷慨地捐献。另外一些胆大包天的人,不肯放弃他们素来做惯的,大有利润的买卖,他们不收手,但是变得隐蔽了,做事的时候避着人,他们从通衢大道上散去,改在人迹罕至的乡村地区干他们的暴行,新政府苦于人力,一时间还对那些地方鞭长莫及,但是大道上安全了,从前只在传说中才有的“怀抱婴儿的妇人都可以从一个教区走到另外一个教区,不怕人将她捆了”的“黄金时代”现在变成了现实——只要她谨慎地走在大道上,而这种大道,过去是成群结队有武装的精壮汉子才敢踏上的。
因为环境一天比一天变得安全,使得妇人也敢单身走在大道上,所以现在各行各业都愈加繁荣了起来,过去,一个女人终日躲在自家茅屋里还怕被强盗劫了去,现在,她在屋外面养上五只鸡,隔了一些日子,就提着篮子到附近的集市里去,把鸡蛋卖掉,买几枚城里生产的钢针、绣花线或是别的什么。又过了一些日子,她背着自己的绣花作品走到城里去卖,买回城里作坊制造的纺车或者织布机。
城里各行业的垄断也被打破了,过去只有特许的大商人才能和外国人交易,现在哪怕一个小贩也可以,这些小贩走遍了各乡,简直“连荆棘丛里,鸟儿窝里的羊毛都叫他们收拢过来”,因为竞争激烈了,产品的品质也在不断地提升着,就以白瓷护身符来说吧,过去有的是镶银的款式,现在镶嵌乌木的、镶嵌橡木的、镶嵌黄铜等的款式都被开发出来了,而且还有了软文广告,逢到节日,就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