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秋雨终是下得有些久了,淅淅沥沥了五六天,仍不见有停下来的征兆。本是深秋时节,再加上这么一场雨,夜晚时刻夜凉风冷。
整座陆府都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下人们忙完了手中的事便早早回屋歇下了,翎瑶阁内却是灯光彻亮。下人们知道,此时此刻他们的主人翎瑶夫人定是还没有休息,她不喜黑暗,所以在她睡下之前,翎瑶阁内的灯火一定不能灭了。
夏亦提了灯笼走来,一路眉头紧锁,表情飘忽不定,连裙摆被水沾湿了一角都没有察觉。她虽是下人打扮,却十分清秀得体,桃红色上衣,淡紫色长裙带浅浅的金边,脸庞小巧精致却不见小家子气,走路的样子尽显气势。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甚显匆忙,直到看到屋内人影还在动,这才松了口气。
“她就一直这么跪着?”她侧脸看了看不远处雨中朦胧的身影,走过去问侍在门旁的女子。
“是的。”侍女低头答。
夏亦便不再多问,把手中的灯笼交予其中一位侍女,整了整妆容,走进屋内,对着案前的女子施礼,喊:“夫人。”
女子闻声,轻轻“嗯”了一声,拿起手边的笔在书上点了一点,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夏亦。
江湖中有人传言,当今美人有三,一为冰凝山庄庄主莫荻仙子最器重的徒儿尘如语,二为塞北狄沙城城主尉迟空之女尉迟萱,三则是这陆府的翎瑶夫人。
虽然陆府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家业庞大,这翎瑶夫人却是着装清雅简洁,乳白色长裙镶红绸边,胸领之处用白线细细绣着雪花状小花,腰间亦是红色腰带,外罩一件蓝紫色轻纱外套,脱俗而雅致。垂长青丝挽起束在后面,用六只玉钗分插两边,只那额前一串排开垂下的红珠方可算是配饰。肌肤胜雪,细眉冰眸,抬首凝眉间,尽是清冷的气质。
“怎生的如此匆忙,连衣衫都不换一换?若是着了凉可就不好了。”翎瑶夫人看了看夏亦,笑得淡然。
“怕夫人睡下了,来不及回禀,所以刚一回山庄就赶过来了。”夏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低头说着。顿了顿她走过去掩了门窗才回身,“夫人,扬州那边的赵管家说,前些日子在扬州发现了少爷的行踪。”
闻言,翎瑶夫人的表情怔了怔,眼底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精光,但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他竟然到了扬州。”似是在喃喃自语,微微的惊讶之余,是意料之中的坦然。
你走遍大江南北,就是不愿回琼花城,回陆府,是么?
“可是,赵管家明明派人紧紧盯了,却还是跟丢了。”
翎瑶夫人没有去看夏亦窘迫的样子,而是看着墙壁上的题字: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尘心洗尽兴难尽,一树蝉声片影斜。
是唐朝钱起的《与赵莒茶宴》,刚正有力的颜体,棱角分明,隽秀而端庄雄厚。
翎瑶夫人微微弯起嘴角,目光停留在右下角的印章上:陆云韶。
“能让你们盯住,他就不是陆云韶了。”她微微太息,语气却坚定如斯。
说着她走到窗前打开窗子,看着窗外淅沥的雨发了发呆,看到雨中那一抹模糊的身影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在那儿多久了?”
“回夫人,自我离开的那天她就在这儿,到现在已经三天了。”夏亦边说边走过来。
“三天……”翎瑶夫人轻声嘀咕了几遍,突然转身对夏亦道:“让她进来。”
那女子倒也生的貌美,虽然连日来风吹雨打的,早已失了妆容,人也是十分憔悴,但那唇间眉梢的气韵却展露无疑,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翎瑶夫人,突然就伏地拜了一拜,说道:“请翎瑶夫人帮帮小女。”
翎瑶夫人静静坐着并没有答话,而是端起夏亦叫侍女送来的茶水放到嘴边呷了一小口,动作不紧不慢却又气势十足。
“把这位这位姑娘扶起来说话,再给她送一杯姜茶。”她淡淡地开口,却是对夏亦说话。
夏亦照做,那女子却有些惊慌失措,连连称谢,战战兢兢喝下了夏亦送上的姜茶,感觉身子暖了些才渐渐有些平静。
“把事情详细地说一遍。”良久,翎瑶夫人才放下杯子,缓缓开口。
轻柔朱润的声音里,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小女姓颜,名紫南。”女子得到话突然就红了眼眶。
“扬州颜家?”翎瑶夫人微微皱眉。
“正是。”颜紫南面色一喜,继续说道:“小女年幼丧母,爹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一直都是把我捧在手心中,不让我接触江湖中的打打杀杀。都怪我从小就太娇弱了,没有习过武艺,所以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爹爹被贼人杀死……”
说到这里,颜紫南忍不住哽咽起来。
翎瑶夫人抬眸看她,看到她的发梢还在滴着水,不禁有些动容。
“你可看清那人相貌?”
“没有。那人来去速度都很快,像一阵风,动作也很快,爹爹刚刚发现他就被他杀了。”
“可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