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年过完之后的第一场雪一直下到傍晚才堪堪停住,大兴周边城镇的百姓,都比较纳闷,往常也没见过老天这么不吝啬过,像大业二年,整个冬天只下了两场不大不小的雪,便再也没有下文。这大业三年倒好,接连下了三场大雪,再加上这过完年的一场,四场大雪,这还没算上不时的几场小学,这老天倒是慷慨了,可是慷慨的后果便是那条横贯大隋东西的大河北岸的贫寒百姓遭了殃,由于没有余钱来修葺房屋,房屋被积雪压塌无数,人畜冻伤冻死更是不再少数;不过那些风流士子们倒是欣喜非常,呼朋唤友,携妾带妓,少不了雪中郊游赏景的风雅事,于是一个冬天又是流传不少佳作。
但他们这些人的执牛耳者,按江启的话说就是这些文人士子的头,老大钱思雨,对于这些诗词都是嗤之以鼻,什么“晚天欲雪愁煞人”,什么“凭栏眺望萧索意”,皆是入不得这位大贤的法眼,在他看来皆是无病**的下乘之作,不思报国思社稷,哪来的那么多伤怀感伤?
这位持大隋相位二十多年,入大隋仕途三十的文坛领袖,百官之首的钱思雨,在未入隋执政和谢叔君同门学艺时,家境贫寒,身无长物,而他的师弟却是南陈官宦子弟,腰缠万贯。钱思雨看不惯谢叔君那种处处高人一等的贵族跋扈,而谢叔君更是看不惯钱思雨的傻里傻气,小家小气。只是多年后两人境地相差却是如此之大,竟是掉了一位子一般,钱思雨位居高位,天子之下第一人,家大业大,一派兴旺之象;而谢叔君却是早年便家破人亡,寄居镇南王府,登不得庙堂。
可是别以为坐上这个位置便事事顺心,这不,现在大兴城又有一个劲爆不输年前镇南王收义子的消息:宰相府二公子,钱千钧辞别还未过门的娇妻,加上府里的美妾,北上投身军伍。
大兴城的百姓不知道这位官宦公子哥脑子抽了什么风,难道是被那镇南王义子给打的脑子坏掉了,当然这只是私下里这样想想,嘴里可不敢这么说。军伍,还是大隋重心的幽州镇北大营!那是什么地方,岂能是你这不良纨绔,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能吃的了军伍艰苦的。
可是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事居然就这么定下来了,身为人父的宰相对外也没有表示异议,还跑上跑下的为那个钱千钧老关系,找人脉。
这里有人就看不懂了,钱思雨不是宰相嘛,为自己的儿子在军中某个位置,用得着这么辛苦,费这么大气力吗?
可这就是症结所在,谁让他是大隋宰相呢。要是换个其他的部堂高官,三公九卿什么的也就一句话的事,可这位百官之首,士子领袖的钱思雨此举就有点让人看不懂了,搞得最后没人敢收。
钱思雨这么多年立足朝堂,门生故吏遍天下,但是掌握一郡一府军权的故交弟子却是没几个。
没办法,这是大隋立国遗留下的问题,文人武官泾渭分明,互相看不顺眼。这些年私下使绊子,背后打闷棍,暗里安插内应的勾当干的还少?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闹的不可开交,庙堂争斗不比江湖打斗来的直白,有什么恩怨,作过一场,到时是死是活,都可以了解恩怨。可这庙堂上的争斗,却是杀人不见血,不起硝烟,但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却又是那么的血腥暴力。
钱思雨如此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军伍,谁知道那个平日里最擅长耍什么阴谋诡计的胖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最后还是天子替他的恩师解决了麻烦,一道旨意便把钱千钧调到了镇北大营,从一个最低层的兵勇做起,据说这还是钱思雨的意思。
所以元宵刚过,那位平日在大兴只在烟花柳巷中女人肚皮上驰骋的膏粱子弟,在一干奴仆扈从的护送下,真的远去了幽州那苦寒之地,和他那恨之入骨镇南王义子的江启前脚搭后脚,至于真的是打定决心要投身军伍还是只走个过场,镀层金什么的,就不是普通百姓能知道的了。
幽州,这座中原王朝的东北大门,阻断了北辽那条吞天巨蟒继续南下的美梦,百十年来,这已成了数代北辽皇帝的终生挥之不去的遗憾,八年前南院大王萧鼎攻幽州受挫,但是却带回大隋武人基石的许岩项上人头,当代辽主耶律楚材都欣喜若狂,这个力扛大隋一半天的老人终于死了,在过去的三十年中,幽州,许岩已经融为一体,许岩在,幽州城在,如今许岩已死,还有谁能阻挡北辽铁骑南下?
大隋武人视那里为建功立业之地,前提是能活着等到封侯拜相的那一天,文人士子把幽州比作功勋报复寄托之物,何不带吴钩?
道士许世清信步走在幽州城的街道上,看着不同于南方的异样风情,前尘往事,孩提乐事,恍如近在眼前,心下一时怆然,不禁清泪粘襟,好看的小说:。
道上行人看着这个身穿褐色道袍,背桃木剑的年轻道士,一边走一边看然后一边掉泪,不禁心下生疑,难道这是那道家的一种修行手段不成?
这一日许世清脚步不停,将大半个幽州城逛了大半,看一看幽州哪处阁楼添了绿瓦红砖,哪出还是一如二十年前模样,只不过斑驳了几分,饿了吃块自带的馒头,渴了讨一碗清水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