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启结过账后,带着张涛和文芹等人直接就奔临潼而去,不过却在走之前,多给摊主留了一锭银子,不是他同情心发作,可怜那爷女两人辛苦,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江启一个人怎么可能帮助到他们。
纯粹是因为那个小丫头给江启的感官不错,娇憨可爱,这穷乡僻壤的居然有如此可人!给他们这锭银子时,江启嘱咐那摊主,给他孙女多置办几套衣服,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如此清新可人的丫头蒙尘了岂不是件大煞风景的事。
那摊主接到赏银以后,不住的躬身道谢,而那个丫头则是躲在她爷爷身后,眉目含笑地看着江启,看的出来,她对江启的印象不错。
也是,天下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
在江启过了河,走远了之后,那老道士才从地上慢吞吞地爬起来,不过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受伤,而是抓起腰间挂着的酒葫芦,先看看其中的酒洒了没有。
待看到酒葫芦完好无损,里面的酒也没洒之后,那老道坐在地上,嘴里不住的咒骂:“青岩那小子飞符传书,就让老子来见这么个玩意,道德败坏,世风日下呀,唉,老子说你有血光之灾,那可真没骗你,百年来老子就给三个人卜算过,你小子真是不识抬举……李子牧那小子道行是不错,怎么就教出来这么个霸道蛮狠的夯货……”
这时,那酒摊的摊主让他的孙女独自呆在原地,而他自己则是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上前,躬身抱拳道:“前辈,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您看就此别过可好?”
那老道瞥了摊主一眼,慢慢地站起身,随意地拍打几下,捡起不远处的那面“再世神仙”的旗子,看见上面又沾惹了不少泥土,摇了摇头,叹息道:“世人眼拙,宁愿去道观寺庙拜那些尊泥塑的神佛,当真在其面前了,却不识神仙真面目,真是可笑!”
摊主上身又往下躬了一些,脸色充满了敬畏,心中却是畏惧大于尊敬。
那老道看着一旁仿佛茫然不知所措的摊主孙女,啧啧称奇,不住地点头,口中有些遗憾道:“要是她能早生三十年,我肯定收她为徒,可惜了,现在我已经不再收徒弟……收那么多徒弟干嘛,一个个都那么不肖,出了事还得给他们擦屁股,一点也不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
那摊主依旧躬着身,那老道没让他起来起来的意思,所以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那丫头却不乐意了,撅着嘴不满道:“我还不愿拜你为师,青杄有爷爷就够了。爷爷,你说要干一件大事,怎么到现在还不告诉我是什么事呢?”
老道哑然失笑。
那摊主却是满脸的惶恐,罕见地出言训斥道:“在前辈面前不得造次!”
那老道笑呵呵道:“无妨,无妨,力气大,脾气也就应该大,这样才般配,哈哈……你也别在那杵着了,站起来吧。”
摊主脸色一松,悬着的也稍稍放下一些。
不过此时,老道却又开口说道:“你看你也是五六十的老人了,不找个地方夹着尾巴做人,好好地安详天年,跑这个地方来凑什么热闹,就不担心把那点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给折腾没了?”
那老道看着也就和摊主一般大的年纪,但口气却是以晚辈后生来称呼摊主。
摊主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既然来已经来了,怎么也不能空手就这么回去,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不能就怎么轻易放弃,虽然抓不了大鱼,但对付一只小鱼,还是勉为其难可以应付的。”
老道整理了一下道袍和那面旗子,抬头看着日头已经渐渐偏西,然后将目光投向东南的天空,脸色一时变换莫测,不过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一旁的摊主看的心惊胆战,还好对方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当下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暗道侥幸。
“既然现在人也已经见过了,也该走了,青岩那孩子倒是没有夸大其词,以后跃不跃的过龙门,还得看他的造化,不过,嘿嘿……哪有那么容易。”
老道这话说的玄之又玄,摊主一时不明白其中真意。
“既然这女娃这么讨人喜爱,今日老道就破例泄露一丝天机,小姑娘,你没当王的命,做皇后却有几分机缘,天道叵测,谁也不该妄自猜测,老道我疯言疯语,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单凭本心……无量寿福,今日泄露天机太多,那天谴估计又该加重几分了……不收你们钱了,就拿酒钱来当……不如归去,哈哈,不如归去。”
老道拿起那杆旗子,高声唱着《糊涂歌》,慢慢悠悠地顺着河道向南走去,唱一句,抓起腰间的葫芦饮一口酒,瞧其步履蹒跚的身影,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神通还是装神弄鬼……
“糊里糊涂度年岁,糊涂醒来糊涂睡。
糊涂不觉又天明,复向糊涂埋心肺。
明明白白又糊涂,糊涂饮酒糊涂醉。
世人难得不糊涂,独我糊涂有真味。”
——(陈抟-《糊涂歌》,这里借用一下)
摊主看着那道人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