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常务会议的议题,是早就拟好的。都有书面资料,提前几天发给与会的干部。
胡学文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写了一个详细的报告。红沙区造纸业的起源,发展过程,目前的状况,都罗列了进去,抑扬顿挫地读着报告,足足三十分钟,才算是读完了。
胡学文不是红沙区的“老干部”,前年红沙区由县升格为市辖区的时候,从市委宣传部放过去,当时是常务副区长,一年前才正位区长。
所以胡学文的汇报,很是“气定神闲”,相当的“客观”,基本将自己置身事外,用一个旁观者的眼光,在看待红沙区造纸企业对环境的污染。
根据胡学文的汇报,红沙区造纸业,起源于七十年代末期,大约是七八年左右,建起了第一家国营造纸厂。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红沙县就是这一家造纸厂,规模也不大,只有几十个工人。红沙区的造纸业“蓬勃发展”,始于八十年代末期。当时,红沙县造纸厂已经连年亏损,入不敷出,濒临破产倒闭的边缘,一直都是靠财政拨款和银行借贷在勉强支撑。
这倒是那个时期,大部分中小型国营企业的普遍现象。
八八年的时候,红沙县国营造纸厂,正式对外承包,被厂里原先的一个车间主任承包了下来。那位车间主任,倒是个人才,承包之后,对工厂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很快便起死回生,开始有了盈利。
因为红沙区麦草资源丰富,造纸厂原料充足,眼见造纸厂有利可图,立即便成了香饽饽,一大堆人跟风而上,不久之后,大大小小的造纸厂就遍布了红沙县的好几个主要乡镇。开足马力生产,几年下来,赚了不少的钱。为县里创造了数千个就业岗位和数以百万计的财政收入。
目前,红沙区的造纸厂已经成为区里的支柱产业之一。
那个时期,国人基本没有什么环境保护的概念,但环境污染不会因为群众没有概念就不出现。十几年时间过去,红沙区的污染,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前不久,忍无可忍的群众终于聚集起来,“围攻”红沙区区委区政府,吓得红沙区区委书记和区长胡学文落荒而逃,在市里躲了一整天。还是市里派了何副市长亲自前往红沙区给群众做工作,才暂时平息了这一事件。
但这种群体性的事件,造成的冲击力也是巨大的。发生一次,党委和政府的威望便直线下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渐渐淡化这种影响。而且群体性事件,有惯性。如果处置不好,会引发第二次,第三次。当然,规模也许不会有第一次那么大,但考虑到红沙区的群体性事件,有上千人参加,假如真的引发第二次第三次,哪怕规模只有十分之一,那也相当可观。
胡学文汇报说,针对这次群体性事件,区里已经在采取措施,对症下药,给群众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群众的情绪,已经得到了缓解,不会再次引发闹事。
至于具体什么措施,胡学文没有明言,在座诸君,俱皆是个中老手,谁不是心中有数?
一般来说,就是“擒贼先擒王”。把煽动闹事的几个为首者找出来,或动之以情,或晓之以理,或诱之以利,或胁之以威,总归会将他们整治得服服帖帖。后两种手段尤其有效。你乖乖听话不再闹,那就给你些好处,如果不识相,还敢再闹,嘿嘿,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也不是吃素的。
甚至直接雇佣社会上的流氓混混,以看到和铁棍代替专政铁拳,似乎效果更佳。
这样的措施,自然不能在报告上白纸黑字写出来,大家心照不宣。
秦伟东的双眉,轻轻蹙了起来。
从胡学文的报告之中,没有听到半个字谈到治理环境污染,也没有听到半个字要进行整改。基本上就是汇报了一下情况,和针对事件的处置措施。
只要群众不再闹,上级领导就不会再追究。
类似这样的事件,在所多有,不说层出不穷,起码也是见怪不怪。地方主要领导干部的官帽子,也从未真正和大规模群体事件联系起来。
所谓“一票否决”,多半就是说说而已。
基层政权主要领导“一票否决”的真正的雷区,是计划生育。颇有一些乡镇的头头们,因为计划生育搞不好而丢了乌纱。但也仅仅到乡镇这一级为止,很少上升到县级层面。
胡学文这个态度,虽然谈不上积极,但按照眼下的官场生态,要算正常。
李光荣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实话说,对于造纸厂和环境污染这个问题,李光荣心里也很纠结。具体到金都市来说,造纸企业环境污染的重灾区就是江北的两个区,其中又以红沙区最为严重。真要是下决心将江北两个区的造纸厂全部关闭,限期进行整改,也不是办不到。区里面肯定有反弹,但能压得下去。不管怎么说,有环保局,拿这个做做文章是可以的。
关键在于,站在全省的角度来看,造纸企业的污染,红沙区只是“小巫”,和江北的其他地市比较而言,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根据最新的统计结果,全省的造纸企业,已经将近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