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着唇。夜茴一直在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后来他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终于肯说起阿娇——
“我这辈子,大概就是和她耗到死的命。”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看向长乐宫的方向,又很快转回来了。依稀朦胧如春雾的眼神,和铁血的少年将军十分违和。“这事儿,怪她,当然主要还是怪我。”
“怪你怪你。”夜茴点头,“你怎么偏偏就瞧上皇后?选个合适的,孩子都有了。”
“你年纪还小,不明白。”霍去病微笑,待夜茴的态度如同妹妹,让她气得想打人。“你以为这是打仗?一切都准备好了再来?恰恰相反,时间、地点、对象、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完全不由当事人选择。”
他想片刻才说:“就和瘟疫一样。”
他仰头笑,夜茴发呆,心里不是滋味。她问:“继续说呀,怎么怪你?”
“我太挑。”霍去病大言不惭地说,“不是我夸口,陛下只怕都要嫉妒我——要是单纯的只是和阿娇过一辈子,我完全可以做到。”
“你少来。你敢碰她一指头?”夜茴真不知身为大家闺秀的自己怎么问得出这种话。
“你小觑我。”霍去病张扬地笑,他真喝多了,满脸通红,“我告诉你,若我要求,她不会坚拒。”
夜茴嗤一声笑出来,都喝成这样满怀豪情了,居然还只是“不会坚拒”,霍去病你真有出息。
“但我要这个做什么呢。”霍去病不理会夜茴的嘲笑,“有句很老土的话,叫得到人得不到心……何必。要是她和我在一起,我要她全心全意,完全发自真心。要有一点半点勉强,那还有什么意思。比如说是为了感动,或者愧疚,或者不忍心,那简直就是双方都委屈。”
我要的是你绝对的全部,因为我献给你的也是绝对的全部——这才当得一个爱字。
“哥们儿,您高尚。”夜茴举杯敬霍去病,“既然你这么有骨气,干嘛还成天喝闷酒?”
霍去病被她点中死穴,他长长叹息一声:“我就是……快熬不下去了。”
夜茴愕然。
“你说‘那个人’到底还活没活着?”霍去病喃喃自语,“要他还活着,本将军都想去和他决斗——他妈的,老子的女人成天惦记他一个小白脸,像什么话!”
“别人是小白脸,你就不是啦?”夜茴吐槽,“而且,真不是我说,你打得过人家么。”
“打不过就死在他手里,也不冤枉!”霍去病脱口。
夜茴哈哈大笑。
那时候夜茴几乎怨皇后。可是后来一切过去,夜茴想,那时候皇后在做什么。她一个人在天下最尊贵的殿堂里,会不会是加倍的孤独冷清。像霍去病,至少还可以和夜茴说说话,而皇后,她从头到尾都完全沉默。夜茴觉得,她其实有过挣扎和痛苦。
夜茴隐约知道,“那个人”对皇后的重要性,他是她师长,是她全部梦想,她诸多言行、诸多思想、诸多价值观均得自于他。她剑道的一半是那个人。她仰慕他、尊崇他、希冀变成他,他是她理想。
而现在,霍去病要皇后放弃前半生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