娈尾春(十五)
“当今太子弑父篡位,为天下所不齿,人人得而诛之!而今十三皇子为父报仇,勤王救驾,尔等还不放弃抵抗,速速就擒!”
这一声高亢的历吼,字字诛心,直戳进了惊鸿殿的众人。
太子听到这一声高吼简直就是面如土色,冷汗直流,他终于明白他的不安源自于哪里了。他这个十三弟真是不简单啊,不简单。
韬光养晦多年就是为了今天!
但是他也不是好拿捏的,既然他今日不会有活的机会,那么想要他的命也定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还没有输,他还有太子傅,他还有一众门客,他还有皇城的禁卫军,他还有金牌和镇南将军的三万军权在手,他还能放手一搏!
尽管已经抖如糠筛,仍然拼命的镇定了下来。
“太子傅,镇南将军,苏侍卫长听令,集合军队,拼死一搏!”太子第一次坚持己见的慷慨陈词。
回应他的却是一室的沉默和众人的疏离,空旷的大殿里,只有他一人站立在了中央,其余人等都无声无息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大殿门口两侧。
他望着,在多年的上位者生涯的锦衣玉食里,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绝望,什么又叫孤家寡人。
“恭迎十三殿下勤王救驾。”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匍匐下身,迎接属于他们认证的王者。
眼前的事显而易见,他就是再傻也是知道了,他其实什么都没有。
当十三皇子一袭铁马戎装大步流星的走入了惊鸿殿内,随之而来的是伴着煞气腥风,还有镇西将军冷肃的脸,让太子的腿不可抑止的软掉。
“太子哥哥怎么这般多礼,还不快快起来。”拓跋玉一脸惶恐的前去扶瘫软倒地的太子,被众位大臣拦下。
“殿下不可,太子弑父篡位,罪不可赦!”太子傅跪于拓跋玉的身前,声泪俱下。
“殿下真是宅心仁厚。”
“殿下才是众望所归啊。”
……
先帝身边的总管颤颤巍巍的去除了龙椅上的锦盒,高声宣布道:“皇上遗诏,太子无德,不胜东宫之位,十三皇子宅心仁厚,文武双全,深得民心,众心所向,特拟旨将皇位传于十三皇子。”
“儿臣领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
“哈哈哈哈哈……”太子见到这样君臣和谐,一派盛世欢歌的模样不禁放声狂笑出来,“成王败寇,成王败寇啊,哈哈哈哈……”
这大概是这位平庸的太子一生最悲哀,也是最勇敢的时刻,他无惧万千将士,无惧众位熟悉而又陌生的大臣,无惧眼前已经脱去了伪善面具的拓跋玉。
他一直笑着,直笑道眼泪都笑出来了。
“拓跋玉,你才是弑父篡位的黑手!你不得好死!”他一面狂笑着,一面疯疯癫癫的冲出了惊鸿殿。
十三皇子拓跋玉抬手当下了前去捉拿太子的侍卫,向他们微微的摇了摇头,道:“随他去吧。”
“哈哈哈。”那狂笑声在太子人影不见不久戛然而止,随后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声。
这位太子的一生就这样以他认为最惨烈也最勇敢的收场了。
万千将士证明了他的死亡,也让太子傅等常年在跟着太子身边卧藏的人不禁在心底戚戚然。
“以太子之礼,厚葬了吧。”
一场阴谋的局中局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没有谁会记得那个失败的弱者,而世人唯一会歌颂的,会记得的只是那个最后的胜利者。
多么悲哀,但是也是多么现实。
这一切却也完完整整的映入了冷七七的眼睛里,她的嘴角闪现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果然啊果然,不论是九重天还是人界人间,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冠冕堂皇都是存在的,没有谁比谁高贵。
拓跋玉总是感觉到一股若有所思的视线一直萦绕在自己的身上,他下意识的回望过去,只看见夜色里巍峨得像是怪兽一样的宫殿的屋檐尖角,和其上玉盘一样的圆月,还剩下空气中淡淡的波浪感。
是错觉吗?他觉得那里站着一个人,一直注视着他们所有人。
惊鸿殿,后院。
整个皇宫经历了一次血洗在无声见悄然开始,又在无息间落下帷幕。
当所有人都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却已经尘埃落定。
这就是天子的特权,哪怕一个时辰前这座皇宫还是人间地狱,尸横遍野,但是只要他一个命令,整座皇宫有恢复了往日里的一派圣洁繁华,不可侵犯的景象,哪里还有一丝丝的血腥味,千万具白骨早已不在抛洒在了何处。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皇宫的主人是他了。
如今他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了,他可以有能力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可以追寻他想追寻的,只要是他想的都会紧紧握在他手里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的疲累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