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春风(三)
踏雪从清歌的紫竹园回来的时候,早在曲折的长廊便看见那摇曳的红色烛火,微微吐口浊气,加快了脚步。
“主公。”明明是欣喜的语气,雀羽硬生生的拐成了陈述句。
“不是跟你说过多次了么,夜深寒露重,不用在门前等我。”他举头看见细细密密不知何时飘散着的毛毛雨,皱紧了眉。
“……”
“唉,进去吧。”他不得不说,其实他很感动,人生中会有几个人愿意守着圆月,点一盏灯笼照亮你归家的路呢?
他知道,她对他情深意重,却不知应该如何回应她,其实他对她于其他人是不同的。
他曾尝试着让她叫他的名字,这姑娘摇头固执的叫他主公,只是因为冷姑娘把她捡回来之后,他一直将她带在身边照顾指点罢了。
至今他都记得她那时扬起倔强又稚嫩的脸:“母亲幼时曾教导雀羽说,父亲一直跟随的人就叫主公,你是我跟随的人,你就是我的主公。”
那时他九岁,而她才堪堪五岁。
一晃,竟已过了那么多年了么。
未央宫。
牙板一敲定红豆,清歌一笑抵良宵。
以上是未央宫这次拍卖定出的对联,就在进门处用大红色的绸缎写上洒脱的烫金的大字,从高高的檐角悬挂而下。
这是未央宫每年最盛大的日子,每次出场的必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轰动的何止是洛阳城,不少京师的王公贵胄也会慕名而来。
温柔乡,销金窟,一掷千金本是常事,更何况是这烟花第一楼的未央宫。
夜幕降临,白日里热闹的大街现万人空巷,这个时间段,最车水马龙的也当属灯红柳绿的花街柳巷了,未央宫便是这其中翘楚。
各色的马车和金轿停靠了街道两旁,一派歌舞升平,声色犬马。
未央宫大堂的灯突兀的熄掉了,从房顶镶嵌好的夜明珠自上而下透出柔和而温柔的光,光影晃动间,一白衣的男子,剑眉星目,银红色的薄唇,透着一股华贵绝尘的孤傲感。抱着那快有他一般身量的凤鸣琴漫步上了高台。
原本喧闹的大堂却在那个抱琴上台的男子出现后,鸦雀无声。
此处未央宫推出的绝色美人,竟是一个男子。
踏雪带着雀羽在天字一号阁品茶,他靠在窗边没有在意任何人,只是出神的想着事,他想起了紫竹园里他和清歌的对话,想起小时候那个保护他的白布衣身影,他想起了娘亲的话,想起了韶山千里的冰封的雪,想起了他那双靠秘法隐去颜色的紫色妖瞳……
“这等好事怎么能少得了我铩羽星轨呢?”乖张的声线,好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本是鸦雀无声的大堂因这一声高谈喧闹起来。
这时,从天阁的雕窗飞入一位红衣女子,越过众人的头顶,找了一个舒服的阑干倚靠,左手随意的把弄着自己的发梢,右手潇洒的搭在弯曲的腿上,笑得好不妖娆。
“哟,昔日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封喉,如今怎么落魄的开始了这倚楼卖笑的勾当?呵,你倒是不怕人笑话。”只是这般不经意的一句话,由红衣女子说出来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感,媚骨天生。
“不请自来,你也不见得多么体面。”台上的清歌头也不抬,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凤鸣,算是默认了。
“封喉,你可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么?”星轨终是受不了清歌的冷淡,神色敛了几分魅惑。
“我的事何时容你置喙了,未央宫的大门在东南方向,如果你不是来买笑的话,就别来妨碍我卖笑。”这话说得不清不淡,话里却暗藏了些许深意。
“……”星轨的美艳的脸在这话之后再也保持不了最初随意的妖媚,脸色青了又黑,黑了又紫,调了几次色之后却诡异的笑了起来,“谁说我不是来买笑的?掌事的,还不快给我安排个贵宾阁,我到要看看今日到底花落谁家。”
清歌闻此,并不引人注意的敛了神色,微微皱了眉,很快恢复了平静。
踏雪见此,招来了管事的,附耳说了几句话,便让他出去了。
这掌事的也确是一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角色,有条不紊的安抚了到访的贵宾,也同时找人给那红衣女子找了一次贵宾席坐下。
不过她刚一落座,方圆一个座位的人都自动挪开了一米远。妈呀,这好歹也是铩羽楼排名第三的杀手啊,谁说得准,要是她一个激动,动起手了随便这么一挥还有他们活命的机会么?
只是周围人的反应,星轨倒是不以为意,因为她的目光从最开始登场到如今都没有哪怕一秒离开过那高台上待价而沽的男子。
她想,他并不是故意的,他深陷青楼,她该是要救他的。
哪里知道,在爱情的世界里,女人都是傻子,星轨并不例外。
掌事的讲了简短的开场白,无非是一些欢迎的致辞,然后便开始了正式的拍卖。
“两万两白银。”开口的是台前那一只对着清歌流口水的猥琐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