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有惊无险的经历,让我知道任何的苦难或许都不会淹没你,只要你不被绝望淹没。坚持的活下去,也许阳光就在前边等着照耀你。
我原先还对做土匪心有厌恶、心有不甘,但是现在我完全不再那么想:当周边的一切都来逼迫你的时候,当你的双脚无以立足的时候,当气绝取代呼吸了的时候,你会觉得世间——只要你还能有资格活在这世间,那么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了。我想我应该是最后知道这样的道理的。
看看朱先生,这个满嘴“之乎者也”的老先生已经变成了油腔滑调的老家伙,当年我找他给我写婚联的时候,他的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对于我显得多么的苍白和乏味,但是现在,我真真的感觉到这老家伙的分量。
还有璜春,这个我在骨子里除了小琴以外而有感觉的女人,她竟然也显得不再那么忧伤和无助,我真的期待有一天我能够拥有她的一切。
这个时候,我娘和我爹的身影不知不觉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似乎感觉到他们在无奈地看着我笑。我想我即将由一个土鳖变成一个土匪,世事真是难料,在小琴被双庙山的土匪抢走的那个晚上,我是多么的痛恨土匪!但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此刻我也迈上了做一个土匪的道路,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成为人们痛恨的土匪呢!想到这里,我有些害怕,我立刻又对土匪“心有厌恶、心有不甘”了!我这时仿佛看见我爹和我娘用冷峻的眼光瞅着我。谁的眼光在我这里都不在话下,而我爹和我娘的眼光我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回避的。我此刻已经不能活在爹娘的身边,但是我很享受此刻只能活在爹娘眼光里的机会。所以我受不了爹娘的眼光此刻在我的脑海里变得如此冷峻。我想即使他们现在和我阴阳两隔,他们也是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土匪!
我们走着走着天已经黑下来了,这个晚上没有月亮,前几天在汤团长墓前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月光的晚上,此刻黑暗依旧,我猜想这应该是一个月的月初或者月尾。这段时间我似乎已经忘记了年月、忘记了自己的年龄,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否活着还是死去。
没有月亮天上的星星就很亮,我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都说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真不知道哪两颗星星是我的爹娘。
风很凉,我感觉自己的脸也越发的变凉了,我伸手擦了一把脸湿湿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泪了。流泪了?在这个龌龊的土地上,我本身就像一滴泪水四处流淌,我很久都不知道什么叫流泪了,没有空闲流泪、没有冲动流泪,没有泪可以流。
这时候,朱先生在喊我:元宝,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哦!
朱先生说:你这是说话吗!
我说:说什么?
朱先生说:说什么都行,你就是要有点声音,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我真的没什么可以说的,但是我从朱先生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我和这个老家伙奔奔波波的已经飘荡了不知多少年,今天他要求听到我的声音,我才蓦然感觉到这老家伙已经离不开我了,而我也突然感觉到自己也离不开这个老家伙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如果要说亲人的话那无可选择的就是这个老家伙了。
但是我的的确确是没有什么话要说。
朱先生还在说:元宝,你怎么了?
我说:我没怎么,朱先生。你怎么了?
朱先生说:我也没怎么,我只是想以后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土匪!
我说:你觉得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土匪?你说说看?
朱先生想了一会说:我想好了,要想做一个合格的土匪,就要做一个不合格的人,也就是说,你只要做一个最不合格的人,那你就是一个最合格的土匪了!
我刚要说话,这时候地虎的声音传来。
地虎说:兄弟们,你们是不都饿了?
接下来,传来一片声音:饿!
地虎说:前边就有一个村子,我们去那里弄些吃的!快走吧!
朱先生说:地虎,我看这地方也是穷的叮当响,估计也讨不到什么吃的!
地虎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声音显然有些不满。
地虎说:朱先生啊,什么叫“讨”啊,我们是匪帮,我们又不是丐帮!
接下来,地虎的话叫我出了一身冷汗。
地虎说:元宝啊,你和鳌头鬼喊十个兄弟跟我去前边的村子弄点吃的,记住,你们是第一次,不要手软,你们要是手软,就得饿的腿软!
我木在那里一会儿,心想:这回自己即将变作一个匪了!
我说:朱先生!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朱先生。朱
先生回了我的话,朱先生说:元宝啊,既然我们吃上这碗饭了,就不要再想别的了,你不去抢饭,你也得吃别人抢来的饭,要是那样的话,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土匪,你就连土匪都不如了!现在这个世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做饭的,有些人天生就是要饭的,有些人天生就是混饭的,有些人天生就是抢饭的,而大多说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