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僵尸小五成了黑城山庄日夜巡逻的头儿,他每天都要领着那些大猫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的。
有时候僵尸小五还要蹦到山庄的炮楼里面,面对遥远的地方张望——现在的炮楼已经徒有其名,因为原先那些端长枪的岗哨已经被栾平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大个的猫,他们整天地蹲在那里,晒太阳、睡懒觉。
这样地虎他们的逃跑计划就又推迟了下来。
大概又过了七天的时间,地虎他们又被派出去到地里干活。
走之前,地虎对我说:元宝,这次出去干活是一次极好的机会,我们就不打算回来了,到地里找准时机我们就逃了!你和朱先生要保重啊!
我听地虎说完点了点头,我说:恩,这的确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啊,祝你们逃跑成功!祝你们早日找到落脚的山头!
地虎说:你就放心吧,元宝,我们一旦找到山头落了脚就马上派人告诉你!
我说:那你们保重!
地虎说:保重!
说完“保重”,地虎还向我抱抱拳-------我知道地虎此时的心态,他已经不再把自己当作长工,而是当作了江湖人士。
我向地虎挥挥手。然后地虎就带着兄弟们下地里干活去了。
我想这也许是这些长工此生最后的劳动,他们的一生创造了不少的劳动成果,但是作为长工他们的劳动成果大部分都被别人掠夺了,现在他们就要变作胡子,然后把以前自己创造的劳动成果再抢回来!
我看着地虎他们的背影,真的有一种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的冲动,但是我还是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一整天,我的脑海里都在想象着地虎他们自由奔跑的画面,想象着他们摆脱这个人间地狱的喜悦,想象着地虎找到了山头成为胡子头儿,坐在虎皮交椅上威风凛凛的样子——我虽然是痛恨胡子的,但是当我这么熟悉的人要当胡子的时候,我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种兴奋,更加莫名其妙的是我甚至产生了做一个胡子头儿的想法!——可见我们痛恨的东西有时候是因为我们没有得到它!一旦有希望得到,或者得到的时候,我们对它的态度就要发生变化。
我胡乱地想象着,以致于无心喂马。我看着马号里如山一样的干马料(主要是马草)感到无限的空虚。我想:难道我这一生就是把这些马料填塞到马肚子里,然后让那些马再把他们变作粪便拉出去吗!……
我胡乱地想象着,一直到夕阳西下。
朱先生这几天没黑没白地睡觉,我感觉他的生命就像那天边的夕阳,随时都有灭火的可能。
喂完马,我回到屋子里,我看看空旷的屋子,又瞅瞅长长的大炕,意识到从今以后我和朱先生又拥有了广阔的空间了——睡觉的时候再也不用像站排一样拥挤了!但是,我的心里并没有感到一点宽松,我的心里像这空旷的屋子一样空唠唠的!
这个时候,我听到院子里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我立刻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边看去——但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地虎领着长工们又回来了!
我赶忙出去想问个究竟,这时地虎他们已经走进了屋子里。
我说: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地虎摇摇头,一脸的灰暗,说:元宝,我们干了一天的活,跑不了!
我说:为什么?
地虎说:僵尸小五和那些龇牙咧嘴的猫在田地边上看了我们整整一天,我们要是跑的话,它们一定会撕碎我们的!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没敢跑!
我说:是这样啊!那真的不能跑!
有个长工在边上显得特别的消极,他说:我看咱们这一辈子就是当长工的命,你们以为随便就可以当胡子吗?梁山泊那一百单八将也是因为有天缘才能成事的——人家是天上的天罡地煞星,咱们是啥啊,天生就是土块子!
地虎瞅瞅他说:你少说废话,咱们会有机会的!
我说:是啊,别着急了,慢慢等机会吧!
地虎对我说:元宝,小五活着的时候和我们都很要好的,怎么现在变成了僵尸就六亲不认了呢!
我说:任何人身份发生变化以后都会与以前不同!况且小五现在根本就是阴阳法师控制的一个木偶,他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地虎说:唉,老庄主的那些猫真是没有出息,竟然成了那帮混蛋的帮凶!
我说:你看,猫和狗同在主人家里,但是在评价忠诚的时候,得到认可的总是狗,也许猫就是那样的东西!……
大家又唠唠叨叨地说了些失望的话,然后都躺在炕上歇着。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窗户外边忽然照进红红的光,地虎趴到窗户向外边看了一看,对我说:元宝,你看,今天晚上山庄里怎么全都换上了红灯笼?
我也走到窗户的那里,向外边看去——的确,今夜庄家大院的房檐上都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尤其是在四角的炮楼上格外增加了四盏大红灯笼。看了这些红灯笼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祥和,反而有一种不良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