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拥在正中间的两人是周康市副市长陈杰时和翰宇集团的周达福副总经理,陈杰时右侧是个美貌女子,身材高挑,衣着朴实,端庄大方的眉眼间略带一丝清冷。剩下的人里有太和厂的几名中层管理人员,以及市政府办公室和市工信委的领导。
这群人里没一个人认识郭小洲,认识他的市政府洪副主任没有来,工信委的曹副主任也没来,宋小丽刚刚离开,去办公室拿一份瀚宇集团需要的资料。
瀚宇集团的周副总满是脂肪的大肥脸抖了抖,指着仓库门前的热闹,“陈市长,去看看。”
陈杰时笑着道:“请!”
一行人缓缓来到仓库门前,围着忙碌的搬运在询问着什么。
这时,郭小洲正在磅秤前,查看过磅重量,每完成一个批次,他都要签字画押。
周达福问明了缘由,皮笑肉不笑地对陈杰时道:“陈市长,不是说已经停止生产了吗?怎么还在采购原棉……”
陈杰时也皱起眉,瀚宇集团在西海商政圈里很有背景,一个集团副总过来,周康的书记和市长轮着宴请。这一来说明瀚宇的背景,也证明了市里急于甩包袱的心态。
好不容易有家企业愿意租赁或并购这家已经资不抵债的企业,市里专门召开常委扩大会议,参与的单位领导有财政,银行,国土,税务,公安,工信委……
市政府专门召开会议,要求全市各部门高度重视,高度配合,一路绿灯,务必完成这次商业运作。市长在会上直截了当地威胁说,那个部门阻碍影响了这次招商,该部门领导零理由自动下课。
几名太和厂中层干部见陈副市长和周副总脸色有异,立即上前问搬运工,“这是怎么回事?是谁送来的棉花?是谁批准的,谁允许你们使用厂里的仓库?”
几名搬运工个个摇头。
两名太和厂中层管理干部立刻走进仓库,周达福也跟着进去,陈杰时和孙慧敏对视一眼,彼此都流露出担心的神色,但周达福已经进入仓库,他们作为主人,自然不能不陪。
就因为他们慢了半拍,等陈杰时和孙慧敏等人走进仓库时,周达福正在“教训”一名年轻人。
“这是你们太和厂采购的棉花?你骗鬼,原料科的所有采购员都在休整期间……”
郭小洲好整以暇道:“我不需要骗你……”
周达福早已从几名太和厂中层干部脸色得出结论——这个年轻人并非太和厂职工。那么很简单,一定是厂里某位领导私自批准外来棉花入库,以赚取灰色收益。
他这次来考察谈判,本就希望拿到一个最好的结果。受历史遗留问题影响,太和厂自身债务问题严重,盘活困难重重,实际情况远比账面严重。周康市领导有不计成本甩包袱的思想,他们甚至接连跑瀚宇省总部,拜会殷总经理,经过几番试探,市里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瀚宇接手后能完成税收,保证太和工人的工资,保一方平安。
周达福是能压就压,正好当着周康市领导的面,抓了个鼹鼠典型,他当然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几名太和厂中层干部纷纷出声呵斥郭小洲,“你是谁,敢这样对省里来的领导说话?”
“我是谁?”郭小洲的眼睛落在一群考察成员身上。无需琢磨,便知道来人是谁,是什么身份。
他正考虑如何想个两全齐美的说辞来解决眼前的事情。周达福却穷追猛打道:“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我想知道是谁让你的货物进入工厂的仓库?他是谁,在厂里是什么身份?”
郭小洲很耐心地解释道:“这是厂里刚购进的原棉……我是……”
“睁着眼睛谁瞎话啊,年轻人,要不得!”周达福忽然脸色一寒,对着郭小洲冷飕飕道:“我想知道,是谁给你的的权利,让私货入工厂的仓库的?”
郭小洲很反感胖男人咄咄逼人的判官架势,他笑眯眯道:“党和政府给我的权利。”
本来郭小洲不打算这么锋芒毕露,但他看到了陈杰时和孙慧敏,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体制内官员的沉稳大气,便考虑是不是要给他将来的“上司”和“上上司”一个深刻的印象。
“你是什么态度?”周达福豁然变色。
“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郭小洲轻声说着,拿笔在单据上填下一包棉花的过磅数据。
几名太和厂陪同人员纷纷拿出手机,有的喊保卫科过来,有的直接拨打派出所……
孙慧敏看了陈杰时一眼,低声请示道:“陈市长……”
陈杰时早已皱起了眉头,他作为协管工业的副市长,带客商来太和厂考察,如果闹到警察出动的份上,他的脸上无光,而且周康市的脸也不好看。当然,他也有些反感周达福盛气凌人的态度。你是来考察的,不是来接手,更不是来之手画脚的。
他默默朝孙慧敏点了点头。
孙慧敏缓缓走出人群,先朝几位打电话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停止报警。然后轻声对周达福说:“不好意思,周总,是我们安排不到位,影响了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