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嗯了一声,伸手拿起报纸。
这是份“华夏纺织报”。他是首次接触这种专业性报刊,他知道老人要他看这份报纸,肯定有其含义,他认真翻看着……
“华夏纺织业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
“华夏家纺市场前景堪忧。”
“华夏纺织业在国际贸易的地位……”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第三版中一个不起眼的小版块上——国际化纤价格直线攀升。
程力帆的眼睛露出一丝赞许。当年他之所以看中郭小洲,是因为郭小洲表现出非常敏锐的时代触感,并且平时非常留意身边的大小事物。这种人往往能从细微的变动中看出大问题,是做大学问的好苗子。
“看出了什么?”
郭小洲沉默半晌,开口问道:“请问老师,现在化纤原料和纯棉原料的各自价格是多少,双方的差距有多大?”
程力帆回答道:“化纤纤维级锦纶6切片市场价涨到18000元,并且还在持续上涨;纯棉纱价格大概在23000一吨左右。”
郭小洲心中一转,眼睛忽然一亮,喜道:“我明白了老师给我看这份报纸的意思。”
程力帆哼哼道:“说说看?”
“如果化纤原料的价格涨得和纯棉原料相差无几时,人们肯定会优先选择购买纯棉纺织品。这也预示着,棉纺行业的春天即将到来。”
程力帆感概地笑了笑,“你的触感还是那么敏锐。小洲,你把精力放在俗物上,太浪费了,还是回来跟我做学问吧。”
郭小洲的眼睛转向那幅字上,轻轻念道:“在懦夫和犹豫不决者眼里,任何事情看上去都不会成功。老师,我感谢您的赏识,但我两年前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程力帆摇头,慢慢走到窗前,半晌才开口说道:“昨天你给我打过电话后,我也找人了解了些太和棉纺厂的情况,管理混乱,责权不明,银行负债率接近或者已经超过百分之百,这证明这个工厂已经没有净资产或资不抵债!情况很不乐观,非人力可挽回……”
说到这里,程力帆话锋一转,“当然,如果棉纺市场看好,你或许有一定机会。”
郭小洲认真道:“正要向老师请教。”
“首先是管理,财务管理和生产管理。财务管理方面分微观理财和宏观理财,微观理财是企业生产、销售和采购方式。宏观理财是企业当前所面临的法律环境、金融市场环境、经济环境和社会环境等等。你如果能完善好这两个管理,在市场良性上升的驱使中,成功是必然的。
“当然,目前太和棉纺厂最需要的是一笔救命的资金。但我估计你很难获得资金,因为太和棉纺厂的负债率已经超出政府和银行心理承受度……第二个问题是销售方面,太和以前是西部的一个老品牌,但是最近几年被挥霍一空,短期内很难抢占市场。没有市场,企业就很难存活。”
程力帆继续说:“太和是国有型企业,资金问题,我无法出面替你解决。但是在销售上,你可以找罗运升,他在商务部对外贸易司工业品贸易一处担任处长,纺织品贸易正是他的管辖范围。”
罗运升是程力帆走进体制内的几个弟子之一,在体制内不算走得最高,但能量颇大,郭小洲仅闻其名,却不识其人。因为严格意义上,他还不算程力帆名正言顺的学生,毕竟他没有选择当程力帆的研究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为人严谨,对弟子要求极严苛的程力帆,却对郭小洲另眼相看,甘愿当一名有名无实的老师,甚至只有郭小洲敢当面和程力帆开玩笑。要知道,便是程力帆那位最出名的、地位最高的学生,在程老目前,依然毕恭毕敬,丝毫不敢马虎。
“运升那边,我早上已经打过电话,他随时等你的消息。”程力帆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你其实没有当我一天的学生,但你关门弟子的名声已经出去……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找运升,他如果办不了,会帮你联络另外的几个师兄。”
郭小洲站起身,朝程力帆深深鞠了一躬,“在我心里,您是学生永远的老师!”
“别拍我老头子的马屁了吧……”程力帆淡淡一笑,“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个饭,你阿姨已经去买菜了。”
郭小洲连声道:“当然要吃,我就馋阿姨烧的排骨炖芋头呢!”
…………
…………
吃完饭,郭小洲离开了程家,打车直奔“盛世华庭”而去。
左雅在“盛世华庭”有套八十平米的大一室一厅闺房,这套房是她父亲在她参加工作后送她的礼物,而她在省妇幼保健院当主任医生的母亲,则送了辆奥迪A4。
相比之下,郭小洲的家庭仅仅用寒酸两字来形容还尤为不够。这也是左雅的母亲坚决不同意的原因之一。
半个小时后,郭小洲来到了“盛世华庭”,在D区九栋前的停车线看到了那辆火山红奥迪车。
路过奥迪车,他看到了他送她的平安挂件——一个竹刻坐佛。
这是他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