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的办公室在二楼西侧的走廊尽头。
办公室格局分内外两个房间。进门是一个面积十二平米左右的会客间,摆放着两单一双的木制座椅和茶几,靠窗户摆放着一个老式饮水机。
里间和外间面积相当,和外边一样简陋,一个办公桌和两个书柜。
唯一的奢侈品就是墙壁上的老式空调。
房间不算特别干净,但也不显脏乱。开窗通风后,憋闷的味道很快消散。高明出出进进,给他拿来一次性的纸杯和一盒茶叶,包括今年的“陈塔镇年度预决算”、“乡镇公用经费和人员经费报表”,以及各项惠农资金汇总、乡镇非税收收入汇总等等财政报表。
高明说:“等雨停了,我带郭镇长去看你的住房。镇里原本定在今天中午给你接风,但受暴雨影响,家在县城的几个党委委员无法上班,所以要推迟……”
“无法上班?”郭小洲抬头直视高明。
高明的肩膀有气无力的耸了耸,“受地理位置影响,黄港到陈塔的线路上基本没有过路班车,只有县长途车站发出的直达班车,每日三班。如遇极端天气,大雨大雪,班车停开……”
见郭小洲不太明白,高明继续解释道:“黄港到陈塔全程四十六里路,前三十里公路路面不错,但在到了双桥村路口,有段路却很不好走,特别是大雨天,容易陷车。”
郭小洲问道:“为什么不修?”
高明苦笑道:“修过好多次。一来是因为双桥路口环境复杂,路基容易沉陷;二来双桥村民偷偷捣鬼,白天修好,晚上他们便去捣毁……”
“开什么玩笑?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郭小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明笑了笑,说,“双桥村属于红安镇管辖,肖姓又是红安镇的第一大姓,当地民风彪悍,他们把路基弄乱,大型车辆要通过就必须从他们村里绕行。他们有专人在村口的路上扯一根绳索,收取过路费。”
“居然有这样的事情?”郭小洲觉得匪夷所思。
高明呵呵笑道:“郭镇长以前没在农村工作过吧。”
郭小洲回答道:“我出自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在农村长大,你说我了解农村吗?”
高明不可置否摇头,“长在农村和以乡镇干部的角色去管理农村,是两个概念。”
郭小洲亲自给高明倒了杯茶水,诚恳地请教道:“必须请教高主任。”
高明眼眸里闪过一抹诧异,一个如此年轻的镇长,却有如此谦虚好学的态度。这简直是个异类。
郭小洲还没来履新前,关于他的传闻已经开始在镇政府大院散播。比如说他是挂职明星,是电视台的笔杆子,搞经济工作也很有一套。但很多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甚至打赌他能不能坚持三个月。
高明说,“陈塔有句农民的顺口溜,‘有吃有喝不靠你,不偷不抢不怕你,有了问题就找你,出了问题就告你’。乡镇干部处理问题的手段乏力,只能做工作,没有刚性措施,这导致乡镇干部‘老办法不管用,新办法不会用,硬办法不敢用,软办法不顶用。’”
郭小洲笑道:“形象生动。”
“很多人认为乡镇干部作风粗暴,方法简单,素质低下。”高明叹气道:“可是谁知道呢,在乡镇基层,有时候讲再多策略,还不如吼几嗓子管用。”
郭小洲想起了邓怀东在陈塔中学的粗暴责骂,一时间似乎有所感悟。
高明似乎不想多说,他忽然起身告辞。
郭小洲把他送到门外,走廊东边邓怀东也正好把陈塔中学秦守一校长送出办公室。邓怀东笑着拍了拍秦守一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态度和在学校里迥然两人。
郭小洲正准备朝邓怀东走去,他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起。他楞了一愣后,返身走进办公室,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是我。感觉你应该到了陈塔。怎么样,感受如何?”
郭小洲一听是谢富丽的声音,他心中的憋闷顿扫一空,低声道:“比想象中稍微复杂了些。但都在预料之中。”
“你有心理准备就好!邓怀东这个人我打听了下,都说不简单。”谢富丽笑着说,“你没在乡镇工作过,有这么个老资格带你,也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是啊,我今天刚来就领教了乡镇干部的厉害了。”郭小洲汗颜道:“再也不敢瞧不起这些大老粗了。”
谢富丽柔柔道:“我是从乡镇一步步走上来的,如何当好镇长,是个庞大的课题,涉及到方方面面,我理解,关键是要抓四个好,定好位,管好人,用好钱,办好事。特别是镇长这个角色不好定位。因为镇长在乡镇属于双重身份,在党委,是副书记、二把手、是副职、是配角;在政府,是一把手、是主职、是主角。要履好职,只有正确处理好关系,才能维护好领导班子团结,唱好将相和。很多事情就好办也容易办。否则,问题就严重了。”
郭小洲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和邓怀东发生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