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新宇之所以匆匆赶往京城,是因为接到了母亲刘腊梅的电话,让他马上赶回京城,去吃聂老爷子规定所有聂家子弟每年必须尝一次的“忆苦饭”。
吃“忆苦饭”,即吃模仿旧社会穷人饭食所烹制的食物。这是为了让学生、青年(工人、战士、机关职员等)不忘本,记住父辈在1949年以前遭受的苦难,满足社会主义的幸福生活、增加对党的感恩思想,因此是学校、部队、单位有意识组织的一种政治教育的社会活动。
制作“忆苦饭”的材料的选择因地制宜,有的是用玉米面、山芋干、山芋粉蒸成窝头,有的是用麸子和玉米面混合后蒸窝头,有的是用烂菜叶、芋头花、南瓜花、萝卜缨或野菜煮米糠、豆腐渣,有的是麸子和白菜帮加些盐做的糊糊。
有的组织者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有意不放盐,甚至掺进树叶、草根、碎稻壳。
吃忆苦饭时还要是请苦大仇深的老人现身说法,说旧社会怎么穷,怎么受地主老财的剥削压迫,怎么牛马不如,怎么饥饿难挡,听得人们难过流泪。
值得一提的是,动荡年代中,有些中学生红卫兵在稀饭里掺进沙子,强迫剥削阶级出身的老师吃,要他们“尝尝旧社会穷人的苦”,这也叫吃“忆苦饭”。
而在聂家,因为聂老爷子的坚持,每年一餐的“忆苦饭”是聂家所有人都必须吃的。
工作再忙也不能忘本,这是聂老爷子的原话。
在聂家,聂老爷子是绝对的权威,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不过,在往年,聂家的“忆苦饭”一般都是在将近年关的时候举办。毕竟,聂家人大部分都在官场上工作,只有在快过年的时候,才有可能将这餐饭对聂家人本职工作的影响降到最低。
聂老爷子不是不通情理的老人,比一般人都更清楚什么叫变通。
这一次,聂家的“忆苦饭”很明显提前了将近一个月,非比寻常。聂新宇琢磨着,这或许和他在《华夏日报》上发表的这篇文章有关。
只可惜,母亲在电话里也是长话短说,口气无容置疑,根本就不等聂新宇回话,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据聂新宇判断,母亲刘腊梅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旁边应该有人,说话有些不方便。想到这里,聂新宇心头隐隐泛起了一丝怒火。
聂新宇对聂家本来就没有什么态度的归属感,现在又是特殊时期,他几乎可以想像出随着自己的文章见报后,他的亲生父母聂浮生现在正面临的压力!
京城不比南方的衡耒市,农历十月份已经是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呼啸着。
京城国际机场出口,迎着北风行走的聂新宇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坐北朝南,很是古朴,却也打扫得一尘不染,给人以心静之感。
聂新宇一进院门,眼睛就红了。
台阶上,一个烫着波浪发型身穿紫色呢子大衣的中年美妇正站在那里,满脸笑容地打量着聂新宇,可不是聂新宇的母亲刘腊梅?
不过,聂新宇敏感地注意到,母亲刘腊梅的眼神里带有几分忧郁。
“新宇,我的孩子呀。”刘腊梅向前迈了几步,颤声呼唤着。
“娘——”聂新宇鼻头一酸,小跑着赶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母亲,“新宇不孝,让您担心了。”
因为上次在牛形山水库救罗芳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聂新宇差点见了马克思。聂家人惊闻噩耗后,都是悲痛万分,刘腊梅和聂美莲母女更是伤心欲绝!
这些日子,刘腊梅经常做梦梦见儿子聂新宇,很多时候梦中醒来,都会忍不住半夜三更给他打电话,嘘寒问暖的,事无巨细都很关心。
刘腊梅强行忍住了眼眶中团团打转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缓缓推开聂新宇,又双手捏着他的双臂,强笑着:“让娘好好看了,黑了,瘦了,新宇在乡下吃苦了。”
“娘,我身体好着呢。”聂新宇笑了笑,还用手拍了拍胸膛,“南方的气候比京城温暖,冬天也不怎么冻人。”
“就知道说好听的。”刘腊梅嗔笑着,却是拉起了儿子的手,“有和徐家丫头通信吗?”
“妈,都这年代了,还有几个人写信啊?平时都是打电话联络。”聂新宇笑着回答。
“哦,文丽是个好女孩。”刘腊梅话里有话,“你不在京城这段日子里,这丫头怕我寂寞,经常跑过来陪我说话。”
聂新宇心里苦笑不已,不出他所料,母亲一见他就会关心他的婚姻大事。可对徐文丽这个未婚妻,聂新宇是敬而远之,暂时还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还好,刘腊梅并没有抓住这个话题不放:“你爸在书房里等你,先去见你爸吧,厨房里的汤马上就好了,等你爷俩说完了话,就可以开饭了。”
聂新宇心里一咯噔。
父亲聂浮生平时工作很忙,今天又不是星期天,却回到家里专门等着聂新宇回来,看来事态不是一般的严重。
因为长期身居高位,聂浮生平时不苟言笑,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