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窗前的摇篮前,逗弄着年满周岁的永宁与刚半岁的那佳。
阳春三月,窗外已是春色宜人,杨柳吐芽。
只是天气乍暖还寒,室内炭火仍是烧得正旺,如此,两个孩子皆只穿单衣,永宁已会咿呀学语,正扶着摇篮的扶手站起來又坐下,偶尔会移动步子怯怯想走路;而刚学会坐的那佳则拿着手里的摇铃摇來摇去,磕在摇篮的边上:“铃铃”作响。
“洛卿,!”我出神地看着玩得正好的那佳,禁不住伸手用锦帕为其擦去因长牙而流出的口涎。
那佳出生的时候,头发乌黑茂密,出生不多时便睁开大大的眸子。
而自己却因体弱险些不治而亡,自昏迷中醒过來的自己首先看到的是乌洛血红的双眼和瞬间几欲老去十岁的面庞。
乌洛的血作药引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來。
乌洛跪在榻前,握着我的双手,眸子里亮晶晶:“卿卿,这便是你我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唯一的孩子……”我喃喃念叨着。
转眸则看向正在迈开步子的永宁,永宁小小年纪,便剑眉星目,尤其那一双眸子,像极了乌洛。
而我,正望着永宁怔怔出神,却见永宁从地上爬起來,伏在我的膝盖上,扁扁嘴,委屈道:“母后,抱抱……”
自圣母太后达簿干阿茹薨逝后,我因为摄政王之妻且代为抚养王子殿下而被封为圣西母太后。
我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抱起永宁,柔声抚慰道:“永宁乖乖,母后亲亲!”
我顺势在其鼓起的腮帮上亲了一下,逗得永宁咯咯笑起來。
又逗弄了一会,这才放下永宁,抬眸间,乌洛正站在锦屏之内,望着我和孩子唇角微翘,满面和煦笑容。
我的心却是似乎被针刺了一下,沒來由地疼痛不已。
乌洛上前弯身将两个孩子抱起來,左亲亲,右亲亲,两个孩子则是为了躲避乌洛的胡茬,用胖乎乎的小手去用力拂乌洛的脸,逗得乌洛哈哈大笑。
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眼前的一双儿女都是自己的孩子,不禁湿了眼眶,自己毕生的心愿也不过如此而已。
乌洛将孩子放下,见我正低头揩眼角,不禁愣怔一下,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之意,嘱咐侍女好生照顾两个孩子,便拥住我的肩膀一同出了内室。
走在后花园的青石砖甬道上,乌洛眺望远方低低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乌洛的话虽是低,但是却如重锤一般重重敲在我的心上,一阵钝痛之后翻涌而上的竟是满腔的苦涩。
我垂眸只作未听见。
余光里,乌洛眉头已是微微拧起,亦不再言语。
两人便沉默相向,在后花园里走到尽头后便折返回來,一路无语。
直到快进内室的时候,我才站住,微风吹來,广袖轻拂,望着略显惊讶的乌洛淡然道:“王爷,臣妾福薄,蒙上天垂怜,才得这一双儿女,臣妾必会尽自己一生去佑护他们,直至他们成人……”
我并沒有去看乌洛眼眸深深,來到母亲留下的古琴前,轻轻坐下,琴弦轻拢慢捻间,我徐徐而道:“昔日母亲一曲《凤求凰》名动天下,将此曲传于臣妾;如今臣妾亦有一双儿女,臣妾亦会将此曲传下去,教导臣妾的女儿若是将來得遇良人,便将此曲抚给其听……”
眼波盈盈间,我笑道:“王爷且坐好,待臣妾为王爷再抚一曲《凤求凰》……”
后记:
昭赤七年六月,柔然汗国王爷郁久闾乌洛因染风寒,引发旧疾,薨于鄂尔浑围场,圣西母太后悲痛欲绝,遂离开王府,回到故土,只于每年王爷忌日返回柔然进行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