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吉安与松泰乃是强劲的对手,两人难分伯仲,不仅是朝中官员对此壁垒分明,这几位夫人更是眼光远瞻。
这次大檀病倒,原本就各自交好的几位夫人更是明里暗里暗中接近,不外乎是为自己及自己的孩子赌一份出路。
切尔苍的母亲二夫人及稚子还在念书的四夫人倒是与达簿干阿茹來往颇近;而三夫人则和五夫人來往甚密。
面对大檀的病一日不似一日,生怕大檀突然驾崩以至引起王位之争的老臣们则私下亦是议论纷纷,有的甚至还上书恳请大檀对王位继承人早日做出决断。
“如今柔然汗国内忧外患,一方面大汗病情不明,王宫内人心不定,而王爷则在前方战场主持大局……王爷虽是记挂王妃,却亦是不能回府……”斛律单同眉间焦虑不已。
“前方战事如何!”我搁下茶盏,问道。
说到此处,斛律单同眉间稍霁:“昨日接到前方战况,王爷率领大军已挺进高昌北部边境,一路上横扫千军,此番与大梁结盟,高昌四面楚歌,已是力不从心……高昌濒临大梁的东南边境已被大梁康靖王统领大军所破,东面亦是在柔然与大梁的共同推进下,节节败退,如今高昌不得不向西撤退……”
“那高昌历经几十年休养生息,又在数十年前的战争中坐收渔翁之利,怎可能会如此不堪一击!”我眉头微皱,疑惑道。
提到用兵打仗,斛律单同微笑道:“王妃有所不知,高昌此番灭亡乃是天意,高昌近些年來,亦是不太平,先是历经王位之争,新王不思进取,后又境内大旱,有些地方甚至饿殍遍野,原先被征服的西域小国向高昌求助,高昌亦是推脱不已……大梁与柔然昔日的战争,高昌坐收渔翁之利,却是败在新王手里,大梁国的皇帝堪称一代枭雄,早已对高昌虎视眈眈;王爷战无不胜,此番是志在必得……”
听着斛律单同对梁文敬的夸赞,心下是五味俱全。
“如此一來,看來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勉力一笑:“既是前方战事平稳,本宫亦放心了,只是,这关键时刻,宫内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
斛律单同长叹一声:“这正是王爷忧虑之处,只是,大汗此番吉凶难卜,若是王爷及时赶回的话……”
我心里一动:“敢问大汗是何病症!”
斛律单同眉间忧虑更深一层:“末将不知,只是听家父讲过,大汗不似之前之精气神,神志恍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可有服药!”我问道。
“大汗深信于国师雍加斯,服药大约是不见效,每月便由国师为其作法驱魔……”
我沉吟一下:“听闻国师对大萨满教深有造诣,又是巫师出身,懂各种巫术,如此还不能治愈圣体吗?”
斛律单同眉头紧蹙,不由起身,走到树下,端详了树干一会,这才负手仰望满树盛开的合欢,低低道:“如今的国师,怕不是之前的国师了……”
斛律单同如此明显的暗示听得我眼皮一跳,心里不可遏抑地突突跳起來。
“王爷怎么说!”我垂眸望着瘦削的指尖,淡淡道。
斛律单同转眸看向我,眸子深深:“只有一句话,务必保护好王妃!”
……
送走斛律单同,回到内室,这才惊觉自己已是冷汗浸身。
多日來的隐隐猜测已是成真,内心的不安亦是更上一层。
不禁慨叹一声,乌洛,到底是别人先你一步,告诉了自己这一切。
转眸间,窗外地上的水红合欢飘落一地,在汉白玉地上格外醒目。
站在窗前,一株合欢的枝丫伸向长窗,我捻了一株合并而生、盛放的合欢,长叹一声,乌洛。虽然你一再瞒我。虽然不想让我担忧,可天并沒有遂你愿,我亦终究是沒有躲过去。
斛律单同这一趟來,想必已是迫不得已。
他來,自然亦是国相斛律齐的意思。
大檀病重,宫内明着一片祥和,暗里却是两派风起云涌,剑拔弩张。
而今又是前方大战,若是此时宫内有任何事情,则必是一场流血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