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手人寰,如今自己孤家寡人,虽是背负母亲的血海深仇,却似乎离原先的目标越來越远了……
母亲的死,一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或许不仅仅是宫闱内嫔妃争宠如此简单,母亲性格单纯软弱,置其于死地,何需废如此大的心思,一定让母亲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私会外人的罪名,以致连累沈太傅满门遭流放,再联想起常太妃之前的话语,这背后一定有更深的阴谋……这阴谋,太后一定脱不了干系……
我冷笑出声,或许是时候了。
天气已然热了起來,御花园里青翠欲滴,百花次第放,姹紫嫣红一片,宫内的嫔妃们亦是换上了夏装,五颜六色的抹胸绸缎长裙,外罩各色烟罗霞帔,远远望去,广袖蹁跹,如天上仙女在人间游玩嬉戏…….
自从照看两个孩子,我已久不出屋。
这日总算等启雨、启菏两个人吃饱睡去,我这才难得清闲,便叮嘱烟翠几个人仔细照看孩子,喜儿便陪我在御花园里走走。
算着日子,兰贵妃再有不到两个月便也要生了,想着久不得子的梁文敬又要添上一个孩子,心里不免高兴。
思虑间,便绕过御花园,走向容德宫。
借着两个孩子满月,我已向梁文敬进言,两个孩子已是平安落地,为宫中祥瑞,还是解除皇后和兰贵妃的禁足,自己又要照顾孩子,还要打理后宫,确实力不从心,我婉言自己将交出金宝。
梁文敬只点点头,同意解除皇后的禁足,却不曾提到皇后将打理后宫之事。
我只得作罢。
沒有了金宝的皇后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皇后,虽稳坐中宫,却是半分权力亦沒有。
兰贵妃的肚子已是隆起如小山状,彼时正坐在宫中抚着一曲江南小调,一身松绿的软绸薄长裙,乌黑的长发随意散于肩上。
见到我进來,忙费力站起來,微笑道:“长公主今日不忙!”
我笑笑:“再忙亦得抽空來看看兰贵妃,皇兄亦惦念着兰贵妃肚子里的孩儿!”
兰贵妃只垂眸望向隆起的肚皮,轻轻抚摸着,淡淡道:“谢长公主挂念,臣妾都好!”
楚如兰一心向往康靖王,却不想被太后刻意错谱鸳鸯曲,虽是入宫,心却从未系于梁文敬身上,本想康靖王入宫一诉衷情,却被皇后上心故意让梁文敬误会,导致禁足,康靖王亦被梁文敬指婚,娶了楚如兰的妹妹。
我深知楚如兰的苦处,可是?一朝侯门深似海,再回头,已是万无可能。
我心下一软:“兰贵妃还在记恨着本宫!”
兰贵妃蓦然一惊,抬眸看了我一眼,眼里的幽怨一闪而过,随即转向别处,云淡风轻道:“臣妾,早已忘了那些前尘往事……”
兰贵妃的神色在别人看來,只是一种无奈不得不认命,于我,却并非如此。
我温言道:“兰贵妃如此想,本宫就放心了,并非本宫体会不到兰贵妃的处境,只是,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凡事,往开了看,自然什么就都好了!”
兰贵妃点点头,眼神虽是望着我,却是空洞,缓缓道:“臣妾,认命了……”
我坐在兰贵妃适才坐过的地方,伸手拨了一下琴弦:“本宫亦许久沒有抚琴了,,都说花解语,本宫今生最爱,便是能在落英缤纷的时节,对着绽放的百花抚琴一曲,本宫的母亲早逝,本宫再无娘亲,此便是本宫今生最遗憾的事情,不得已才随皇兄入宫,若是母亲还在,本宫又何须來到这深宫,表面看有了皇兄的照拂,本宫荣极,只是,谁又能知道本宫便是快乐之至呢?”
我瞥了兰贵妃一眼,兰贵妃面色惊讶,手绞着帕子,良久才轻轻道:“原來长公主亦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不再言语,手指轻轻抚上琴弦,微阖眼,一曲《凤求凰》便在手指下婉转流淌出來。
这首自己早已不再弹起的曲子,不知为何就这样弹了出來。
眼前闪过那塞外玉树临风的大梁男子,闪过漠北草原上那霸道凛然的异邦人,闪过年幼时候记忆里的的母亲和父皇,鹣鲽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