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威信也算完全树立了起来,众人已经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谁知在这个节骨眼上,天皇和武帝竟然联手废了长君,另立幼主,这是昏了头了吗?
如果这是在贞观朝上,那一干反对易储的相公定然会不顾生死跳出来强烈反对,必要将下诏的李二陛下喷得个灰头土脸收回旨意不可。
可是,当朝圣人虽是个女子,却实在不好相与,下了诏书就从没被臣下封驳过——东台西台之权可都在李相手里呢!
“李相,这等诏书,你怎可奉之?”魏叔玉一向秉承他爹的遗志,希望能做一名诤臣——只可惜,天皇武帝夫妇当政得力,少有疏失,令其根本没有多少可以犯颜直谏的机会。
如今,上皇武帝夫妇居然绕过群臣,直接下了废立储君的诏书,若是不进谏阻止,魏叔玉觉得他就是死了也无颜见他爹了。
而帮着天皇武帝夫妇通过诏书流程的李相公自然成了他首要抨击的对象!
李相公当然也不是好相与的人。
他见魏叔玉首先发难,只是斜着眼瞟了对方一眼,淡淡道:“本相秉承上皇与武皇圣意,方拟定此诏书,东西台诸人皆未有异议,如何不能奉诏?”
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
昨日庭辩之后,诸臣都被上皇遣回自家府邸休息了,值守宫中和东西台的不是武皇的心腹就是李相的门生,要他们封驳诏书,他们敢吗?
废立东宫这样重要的事居然不经过政事堂讨论,现在忽然拿出这么份诏书来,就想要他们奉诏?
臣妾做不到,好吗!
“太子殊无过错,轻易废之,臣不敢奉诏!”魏叔玉自知在辩论方面完全不是李三郎的对手,索性直接跪下表示非暴力不合作。
张文瓘等人见状,也都纷纷附议:“臣等不敢奉诏!”
见朝上的重臣跪了一地,御座之上的吴诩也很是头疼。
今日的朝会不是常规的小朝,而是京畿五品以上官员都能参加的大朝会,其主旨本是要宣布对这次洛阳平叛的处理结果的。
之前宣布了对于李元嘉、李贞及他们同党的处理,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可在最后的另立东宫问题上,果然还是遭到了顽强的抵制!
说实话,吴诩她自己也是一点都不想这么做的!
可是,二郎他的状况……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储君的位子上了!
这其中的缘由,实在不宜宣之于口。
吴诩也只能黑着脸,强硬地道:“此诏既已依法通过,便是合法有效,众卿不必多言!”
说罢,她不顾众人还跪在那里,一脸惊怒的样子,直接进行下一个议题:“此次豫州兵乱,百姓恐惧,须遣贵重之人前往抚民……”
座下的李贤立刻起身道:“儿请前往豫州抚民。”
众臣闻言,又是一阵眩晕。
历朝历代,太子储君就是镇守京都的,哪有出州抚民的?
看起来,贤殿下也是不愿再居东宫了!
诚如众人所想,吴诩所指的‘贵重之人’自然就是指皇亲子弟。
只是,如今李氏皇族多因此次谋逆而身陨甚至削籍,仅剩的上皇一支唯有李贤业已成年。
让李贤去豫州处理李贞父子叛逆的后事,确实是再恰当不过了。
“既然众卿没有异议,那么二郎你且暂领豫州刺史之职,总摄豫州军政……”吴诩根本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当即下令道:“原东宫臣属,皆随齐王调遣。另,大理寺卿狄仁杰何在?”
“微臣在。”狄仁杰闻声,忙从地上起身,心中有些惴惴。
“朕派你同往豫州协助齐王,整顿司法,恢复治安,可有异议?”
青年听到这话,不由一愣,随即大声答道:“谨遵命。”
除了自家二郎之外,豫州的收尾工作吴诩也就交给狄仁杰比较放心,所以她特地点了他。
李贤听到这里,只是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道:“抚民之事非小,儿这就启程前往豫州。”
说罢,青年向上座的吴诩再拜之后,顺手拎着狄仁杰离开了大殿,徒留一殿的玻璃心。
众人:“……”
另立东宫的事,难道就这样算了?
贤殿下,您咋就一点都不配合呢?!
不说群臣痛心疾首地看着李贤就这样挥挥袖子跑了,只说张文瓘等人当日是亲耳听到李贤自请罢黜的,眼见此情此景也只能认了,默默爬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其余众臣见状,哪里还敢再跪在大殿中央碍眼,纷纷站起来各归各位。
吴诩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说这已经是她见到的大唐第四次储位更迭了,果然嫡长子即位什么的就这么难吗?
吴诩心中一叹,抬目一看,却发现大殿中央居然还有一个人依然跪着没动。
那人却不是她认为最耿直的魏叔玉,而是一向懂得审时度势的长孙诠。
这货难道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