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振国赶到庆丰分局时程天放还没有到,他在外面抽了根烟等了一会儿,程天放还是没有到,天气实在是冷,许振国就在外边站了这么一会儿,没戴手套的手就冻得发木了,他扔了烟头用嘴呵气暖手,还不停的跺着脚,想了想不知道程天放还得多久才能到,自己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他就转身进了分局,打算在里面一边暖和暖和一边等着程天放。
虽然时间还早,但庆丰分局里却已经是一副忙碌的景象,不时有穿着警服的人和穿着便装的人从许振国身边经过,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只是穿着便装的人脸上通常还会带着一丝紧张或愁容。
许振国就在前厅里不停的来回走,又等了十几分钟程天放还是没到,他想了想就决定先去看看林铁军,估计这是林铁军肯定也着急了,毕竟这是在省城而不是重城县那个小地方,如果是在重城县,林铁军恐怕这时早就出去了,但在这里他根本没有什么熟人,就只好老老实实的在局子里呆着。
许振国并不知道林铁军被关在哪里,早上的电话只让他来一趟,却没有告诉他来了之后找谁办手续,他就随便找了个开着门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进去,跟里面正趴在桌子上的一个胖墩墩的警察打听,胖警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锐利,一脸的苦大仇深,但态度却不错,道:“这事儿我不清楚,你上二楼治安科去问问吧,这事儿应该归他们管。”
许振国道了谢,就上楼找到治安科,没等进去正好从里面出来个人,许振国一看这人居然是程天放,顿时惊奇道:“哎呀,程哥!你咋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没来呢!在下面等了大半天了!”
程天放呵呵笑道:“我住的地方离他们这儿不过几百米,自然比你快,对了,你那个朋友叫林铁军是吧?”
“对对,就是林铁军!咋样啊程哥?这事儿好办不?不会留下什么案底吧?”
“哪有什么案底啊,不过就是罚点钱儿罢了,你放心,刚才我跟沈强说了这事儿,他说他去找他们科长说说情,估计能少罚点儿,也不至于被拘留,要不然这次你那朋友铁定得拘半个月。”
两人正说着,沈强从办公室出来,看见许振国道:“来了。”两人打了招呼,许振国从兜里掏出烟来递给沈强和程天放,自己也点了一根儿,道:“这次真多亏了沈哥,没想到昨天刚认识就得麻烦沈哥,实在不好意思。”
沈强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天放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上学时我和天放可是死党!本来这一阵子抓的嫖客都按条例上限处理,罚五千拘半个月,不过天放跟我一说是兄弟的事儿,我就去跟我们科长说了,我说那个姓林的那人是我一亲戚,咋的也得给关照点儿,我们科长倒也敞亮,就大手一挥说‘你小子的亲戚肯定得照顾,不拘留了,让他光交五千块钱罚款吧!’
我说那不行啊,我那亲戚家挺穷的,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不行就得我帮他拿这钱了,我们科长给了我一脖溜子,又大手一挥‘交两千让他走人!’呵呵,这么着就按下限处理了!”
程天放看了沈强一眼没说话,许振国就连声道谢,沈强抽了口烟道:“得了兄弟,客气啥!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就是这次又欠了我们科长一个人情,那也没啥,等过年过节的我去他家一趟也就是了。”
许振国一听就明白了,人家这是在跟自己要人情呢,他看了程天放一眼,就见程天放脸色忽然变得铁青想要说话,但他嘴唇抽搐了两下还是忍住了没说,就知道程天放自己也没想到沈强居然闹了这么一出儿,他沉吟了一下就从兜里取出五百块钱来,左右看了看没人,就塞进沈强的兜里死死按住道:“沈哥买条烟抽。”
沈强象征性的推了推也就收下了,暗里用手隔着衣服捻了捻,心里就大概有数了,道:“那就谢谢了。哎,你先去看看你那个朋友吧,一会儿我带你去办手续,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程天放脸色难看的站在一边一直不说话,他实在没想到沈强竟然在自己面前就这么直白的向许振国要人情!亏他跟自己说的那么仗义!还什么死党、兄弟的,狗屁!
依着程天放原来的脾气他早就发作了,是无论如何不肯忍下来的,不过自从他认识了许振国之后他自己或许都没发现,他其实已经变了不少。许振国不但经常劝他改改脾气,跟他分析别人的心理,还亲自示范教他如何跟别人打交道、拉关系,开始时他还有些抵触,可是自从他调到刑警队之后,他越来越觉得许振国当初说的那些是正确的。所以他今天忍了下来。
许振国其实并没觉得沈强这么干有什么问题,人家跟程天放关系是不错,但跟自己可没什么关系,跟林铁军就更不认识了,人家能帮自己忙已经不错了,凭什么还得自己搭上人情?拿点儿辛苦费难道不应该?要知道,没有人家自己最少要多花一半的钱!
当然,并不是说许振国对这种事就十分认可,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了,只是如今社会的大环境就是如此,聪明人自然得遵从这个已经扭曲了的社会规则行事,否则就一定会被碰的头破血流!许振国心里也有一种想要改变社会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