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振国左手端着酒杯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右手夹着香烟——香烟自从点着了就没抽,就剩下个烟屁股,烟灰掉在桌子上弄得到处都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杨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断开合着他那两片大厚嘴唇子,耳朵里像进了只苍蝇嗡嗡叫的没完。
他此时心里对杨伟的佩服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虽然平时杨伟就能唠叨,但也没像今天这么夸张,今天杨伟已经整整唠叨了快两个小时了,更要命的是这两个小时杨伟就不停地重复着几句话:“兄弟,你说我可咋整啊?”
“情书……这事儿我就,拜托给你了,你一定,一定要帮我!”
“范薇呀,你可知道我,爱你!”
“我不能没有你啊!要不就活不了了——!”
……
说了这么长时间,杨伟可能也说累了,又没听见许振国的回应,终于住了嘴,拿了一张面巾纸狠狠地擤了擤鼻涕,然后随手就那么扔了出去。
“我去……尿尿!等我!”杨伟说着晃晃荡荡的上厕所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杨伟扔的那张沾满了杨伟大鼻涕的面巾纸刚好被不知从哪儿进来的一股风一吹,就落尽了旁边一张桌子上摆着的一个碗里。
许振国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突然就听旁边有人“嗷”的一声骂道:“操,这他妈谁啊?敢往老子这儿扔大鼻涕纸!”
这一嗓子下去,屋里正推杯换盏的客人们都被吓了一跳,顿时安静了下来,都往这边看。杨伟这时已经有了酒意,迷迷瞪瞪的回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接着去上厕所了。许振国却从发呆中被惊醒了过来,扭头一看,旁边一个身材不高、敞怀穿着脏兮兮的黑白花衬衫的干巴瘦手里捏着杨伟的那张大鼻涕纸,正瞪着眼珠子到处看。
许振国他们旁边那一桌一共坐着三个人,除了这个干巴瘦,另外两个都光着膀子,剔着寸头。
“看他妈什么看?我再问一遍,这是谁他妈扔的?”
这时饭店老板听到动静急忙从里面出来,问道:“这是咋地了?柱子,消消火,跟哥说说咋地了?”心里暗暗叫苦:谁把这个吃饭从来不给钱的赖子给惹了?这不是找事儿吗?这可怎么办好!
干巴瘦没理他,又叫道:“操你妈的,敢做不敢当啊!我告儿你啊,今天要是没人承认,信不信我他妈把你这店给你点了?”
这时,靠门边坐的一个人道:“柱子,你这么问谁能承认啊?你看看你那地方,我们这边离你那么远根本不可能扔过去一张纸!你琢磨琢磨是不是?”
这人旁边有人拽他:“你跟这个他说这个干什么?他就是个赖子,别搭理他。”
这人小声道:“不跟他说,他一会儿发疯咱还喝不喝了?”
“这还能再喝啊?咱们赶紧走吧!”
这几人说着就招呼老板结账,之后又有两桌客人也跟着结账走了。老板心里着急,又没办法,心里把干巴瘦和招惹他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干巴瘦也不拦着他们,往两边看了一眼,就只有许振国他们这一桌离他们最近,就冲着许振国骂道:“操,是不是你干的?”
许振国并不知道是杨伟扔的,自然不会承认,他看出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也不想惹麻烦,就道:“这位大哥,真不是我们扔的,要是我们扔的我早就承认了。”
老板过来道:“算了,柱子,就知道谁扔的那也不是故意的,给我个面子算了吧?我给你换个碗,再给你多整两个菜,中不中?”他心里想的是息事宁人,自己损失点儿就损失点儿,只要这个赖子别惹事儿就行,要不这赖子闹起来,自己连着几天都不用做生意了。
“中你马勒戈壁!”干巴瘦一把将老板推了个趔趄,“没你事儿,给我滚远点儿!”
这时干巴瘦的一个脸色蜡黄的同伙过来,一下看见了许振国桌子上摆着的那包面巾纸,以及桌子上和地上扔的白花花的用过的纸巾,叫道:“柱子,你过来看看!就是他错不了!”
许振国一看顿时也反应过来,心说:这下糟了,这肯定是杨伟扔的了,自己刚才被杨伟唠叨的不行,竟然根本没注意这些事。对方虽然有三个人,不过许振国打架经验十分丰富,对方三个人也都喝了不少酒,身手肯定也不那么利索,所以他并不害怕,只是自己和杨伟两人都是中学老师,自己又是初来咋到的,要是打架惹事肯定影响不好,所以许振国还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三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这肯定是我朋友不小心扔的,我没注意,不知道,要不刚才就承认了,这么的,这顿饭我们请了,就当给大哥们赔礼行不行?”
蜡黄脸看了干巴瘦一眼道:“柱子,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老板也赶紧又过来劝说。
这时,杨伟回来了。他原本酒量就不行,到外面被风一吹,吐了个稀里哗啦,人也就清醒了不少,屋里的动静他听见了,知道自己闯了祸,暗暗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天上的祸不惹你惹地上的祸!得罪了李天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