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宁边回到家里已经两天了,许振国料想中的风暴并没有到来。周萍和许长生只是简单问了问他这几天的情况,而没有给他上政治课,甚至都没有提让他尽快到教委报道的事,这令许振国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也有点儿疑惑。
尽管父母没有催促,但许振国还是决定这几天就去教委报道了。既然暂时没有别的出路,那就先把握眼前能把握的,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这天早上,许振国正在吃饭,忽然听见大门外有人敲门,同时有人大声叫道:“二姐!开门啊!”周萍放下饭碗跟丈夫说道:“是老三来了,他昨晚打过电话,说要来卖西瓜。”
周萍和许长生的老家都是民望乡永兴村的,许振国四岁的时候才搬到重城县城,两人的兄弟姐妹如今都还在老家生活。许振国的三舅周松岩去年承包了永兴村的供销社,家里还种了不少地,日子算是过的比较好的,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开着四轮拖拉机进城卖西瓜。
许长生“嗯”了一声接着吃饭,许振国起身去开门。周松岩进了屋跟周萍和许长生寒暄了两句,许长生就道:“老三你先歇会儿,一会儿让振国帮你,我得上班就不陪你了,晚上住这儿别走咱们喝点儿。”
周松岩点了根烟道:“姐夫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晚上咱们再说。”
许长生的态度不冷不热让周萍有点儿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她知道丈夫是因为前一阵借钱碰壁的事生气,其实她也觉得弟弟有些不近人情——明明手里有钱,却眼看着自己的亲姐姐着急不借——不过周萍认为弟弟还是不错的,只是他的那个老婆实在不是个东西!
周松岩和周萍姐弟俩说话,间或问几句许振国的情况。许振国从小跟亲戚接触的少,所以和叔叔大爷、舅舅阿姨之间的感情也不深,周松岩是他接触的比较多的一个舅舅了——他曾经帮着周松岩卖过西瓜,但也仅此而已。
吃完了饭,许振国帮周松岩把西瓜都搬到院子里——周松岩主要在附近的一个农贸市场卖西瓜,那里人流多,商贩也多,拖拉机开不进去——又将家里的人力三轮车擦了擦,轮胎都打足了气儿,试了试车闸也可以,就跟周松岩道:“三舅,咱什么时候走?”
周松岩将自己带来的罐头瓶子里装满了凉开水,扔掉了烟头儿看了看天色道:“今天是个好天儿,现在就走!”两人就骑着三轮车往市场走。
许振国家附近的这个农贸市场说是市场,其实就是体育场前不宽的一条胡同而已,商贩们大多是在地上铺几条麻袋,将各色水果蔬菜摆在上面,就成了一个摊位。相比之下,那时的小商贩们幸福的很,原因很简单——你不用担心有那么一群穿着制服、像是黑社会胜过黑社会的败家老爷们和操蛋老娘们抢你的货物、撅折你的秤杆、逼你交钱最后还蹦着高儿的踩在你的脸上把你打进医院!这些败家老爷们和操蛋老娘们是谁就不说了,大家都知道。
布置好了摊位,许振国本想回去,扭头看见周松岩捂着肚子,脸色很不好,就问道:“三舅,你咋的啦?”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胃疼,老毛病了,不用管他。”
许振国想了想道:“三舅你先回去歇会儿,喝点儿热水,这儿我替你看着。”
“那行吧,你先看着,一会儿我再过来。”
以前许振国曾经帮他卖过西瓜,从没出过什么问题,所以让许振国在这儿看着他很放心。交代了一下价钱什么的,周松岩就离开了。
许振国在地上铺了一张报纸坐下,看见有人过来就吆喝两声,有人买西瓜就随口跟人家聊几句,倒也觉得逍遥快活,可是等到了上午十点多就完全没有了这种感觉了,太阳当头就像下火了一样热!随之市场上的人也渐渐少了。
周松岩这一走就不回来了,许振国本来上午想去教委报道的,看来也去不成了,这时也没人来买西瓜,他就感到无聊。四周看了一圈,市场上的摊贩已经走了不少。
时间在煎熬中偷偷的溜走,等到了下午一点多,还是不见周松岩回来,许振国就想:会不会是他病的严重去医院了?
等到了下午三点多,太阳没有中午时那么猛烈了,市场上的人渐渐又多了起来。天气太热,买西瓜的人也就特别多,市场上卖西瓜的摊贩不少,不过或许是许振国身上看起来没有一般商贩身上的那种狡猾,反倒给人一种很实在的感觉,所以他的生意特别好,一时间竟然忙得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儿,许振国擦了一把汗,数了数手里的钱,竟然有二百多块!这让他大吃一惊,他知道父母两个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只有不到一千块,自己当了老师上班一个月的工资更是只有二百块钱左右,不由骂了一声:“操,真是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这差的也太多了!去上班还不如卖西瓜呢!”
这时旁边有人接口道:“小伙子,不是你说的这个事儿!卖西瓜眼下是挣钱,可挣得也是辛苦钱。一看你就没种过地,那个辛苦不是你这样的后生能吃得了的!何况种地也有本钱,还得看天老爷的心情,不容易啊!”
许振